第18章 懟人我也很厲害

仔細回想這場騙局,簡直是絲絲入扣,一邊混進驛館,將陸老夫人引向道觀,另一邊將他們拖在道觀,再去驛館將東西拖走。

更妙的是,他們的替罪羊都是現成的,如果不是嶽欣然反應快,陸府上下定會認為是驛館的人裏應外合搞的鬼,沈氏的法子是最可能出現的局面——他們與驛館相持不下,雙方爭辯沒有結果,鬧到豐城縣縣令處,不論這縣令是個什麽章程,怎麽著一日肯定也過了,這群人不知道都將車拖出多少裏地了!

這樣精妙的設局,嶽欣然腦海裏浮現的,是現代社會動不動搞出個驚天大案的犯罪團夥,分工嚴明紀律森嚴。故而,她才會先將陸老夫人等人帶回驛館,她們有了保護照應之後,嶽欣然下令出動了全部部曲,甚至要求部曲們不得大意,動用軍陣。

萬萬沒有想到,這群人,除了這姓吳的和那關起來的觀主,竟沒有一個不寒磣的。

畏畏縮縮老實巴交也就罷了,個個看起來面黃肌瘦衣不蔽體,幾個身上穿得略規整的,也明顯不合身,是不知從哪裏扒來的衣服。

對於盜賊,陸府的部曲們哪裏會客氣,一一按倒在地,呼喝道:“都老實些!還不將事情都交待清楚!”

吳敬蒼非但沒有絲毫慚愧畏懼,反而面露冷誚,頗有種橫眉冷對的架勢。

苗氏直直斥道:“我們阿家待你也是禮數備至,你這般行事,不愧對你讀過的那些聖賢書嗎?現下看你,半分悔意也無,真是豈有此理!”

這姓吳的之前言談舉止絕對是一代大儒的表現,否則,以陸府女人們見識過諸多公卿的眼力,怎麽可能這般輕易被騙?

正因為如此,苗氏她們才格外憤慨,她們禮待讀書人,對方竟是這般回報她們的!

不知苗氏哪句話踩了他的痛腳,吳敬蒼眉毛一挑,竟昂然一笑:“愧?悔?你們還真說錯了,這些家財本就是你們該吐出來的,可惜沒能辦成,老夫心中只有扼腕,沒有半分愧悔!”

苗氏大怒:“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!”

部曲們亦是憤然,狠狠摁住他的脖頸:“無禮!”

吳敬蒼一側臉被狠狠摁到地上,兀自不改顏色,甚至語聲激昂:“你們有什麽資格教訓別人!最該愧悔的是你們陸家!”

苗氏兀自怒上眉梢,陸老夫人與嶽欣然、陳氏卻是微微蹙眉,對方這口氣,難道這場局並非簡單圖謀財物,而是沖著陸家而來?!

嶽欣然更是思忖,對方知曉他們身份並不出奇,可對他們陸家有這樣深重的怨氣,卻並不尋常,陸家在魏京已歷二十余載,沒有再回過益州。且已故成國公陸平出身微寒,是真正的微寒,他的爹娘攜他逃難到益州,墾荒為生,陸家連個親族也無。

陸老夫人也反復思量,實不知這怨是自何而結,當即便道:“將他放開吧。”

部曲應是,雖是松了手,卻未松綁,牢牢緊盯了吳敬蒼,生怕他再沖撞了諸位夫人。

沈氏忍不住道:“阿家,您就是太優容他了,才叫他這些盜賊這般猖狂!似這種偷盜的賊子,就該直接亂棍打死,或者打個半死扔到官衙!”

這群盜賊生生打了寒戰,眼神中更是畏懼。對方人強馬壯,連個戴孝的婦人都如此心狠手辣,一時間他們都有些後悔跟著幹這沒本錢的買賣了。

誰知那吳敬蒼在這番威脅下,非但沒有半分畏懼,反倒冷笑一聲:“打吧!打死了反倒幹凈,反正你們陸家的罪孽不差這一樁!業報自會落到子孫後代身上!”

陸府上下齊齊大怒,這是要咒她們家的孩子嗎?!

莫要說沈氏,便是苗氏陳氏俱是勃然作色。

魏京那等地界,達官顯貴雲集,多橫的人她們沒見識過,可在這鄉下,竟還有這等偷盜了反倒覺得自己有理的人!

只有嶽欣然十分淡然道:“他們是被你騙來幹這事的吧?”

吳敬蒼先是一怔,然後冷笑:“你們陸家造的孽,怎麽?還要把屎扣到老夫頭上?實話告訴你,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陸家,大家才爭先恐後要來!拿回原本就該是他們的東西!”

然後,吳敬蒼視線掃過這群瑟縮的家夥,他們個個如小雞啄米般地點頭。

嶽欣然冷不丁道:“都餓了吧?廚下做了炊餅蛋羹肉糜鮮菜粟粥煎魚,有想吃的嗎?”

吞咽唾沫的聲音響成一片匯聚到一處,十分清晰。

吳敬蒼猶自茫然,他先前在驛館中偽裝時,為打探消息特地來踩點拜訪,並沒有見到嶽欣然,不知道他要面對的是怎麽一個人物,此時只覺得這小娘子說話怎麽沒頭沒腦。

然後嶽欣然淡定道:“檢舉他一條罪狀,便可有機會點一個菜。開始。”

“我是被他騙來的,他說來了有吃的,我不知道會被打死的!”“他到村裏天天散布消息,說是可以把俺們的地找回來!”“他沒說俺們要來偷東西!”“他騙俺家一個饃!”“他和那蕭大師成天裝神弄鬼,不知道做啥!”“我們從來沒聽說過陸家,都是他說的!”“他經常偷瞧村口的李家閨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