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一對驚奇

吳敬蒼呆滯在原地,那種呆滯,好像不是僅僅噎得說不出話那麽簡單,更像是觸動了什麽開關,打擊得再也無法思考了一般。

看到吳敬蒼這模樣,陸老夫人也不由啞然失笑:“阿嶽,這位……吳先生,你看著處置吧。你們幾人,吩咐下人將東西歸置歸置,這幾日便在驛館中好生安歇吧。”

陸老夫人也自思忖,若不是她先前想去道觀做場法事,也不致生出這許多亂子,還虧得阿嶽見機得快,便由她處置,不論是送官還是私下了結,陸老夫人都最放心不過,到益州前,最好不要再橫生枝節……

苗氏等人應了,自去將財物車馬重新收攏歸罷,陸老夫人疲憊地下去休憩不提。

而嶽欣然看著這位呆呆出神的吳先生,只朝阿鄭笑了笑:“走吧,帶吳先生去見見他那位朋友。”

吳敬蒼有些茫然,待跟著他們到了另一個屋子,見到被捆成個角粽模樣的道觀觀主,登時瞪大了眼睛,部曲們將將把對方松綁,吳敬蒼便“嗷”地一聲,提起拳頭沖了過去:

“大衍!老東西!老夫就知你最靠不住,定是你故意走漏消息!”

“呸!分明是你!行蹤敗露,連累了我!”

然後陸府的部曲便目瞪口呆看著,這倆老家夥在地上滾作一團,你扯我胡須,我揍你肚子,真的打了起來!

一個青了一只眼眶,一個淌著兩管鼻血,兀自不肯罷休地罵著:“你若要跑誰攔得住?!分明是你故意出賣老夫!”“蠢貨!你累我至此居然還有臉說!”

嶽欣然扶額,便在這時,便見吳敬蒼不知怎麽撕扯,竟扯下一大團頭發來,便是吳敬蒼自己都唬了好大一跳,他一怔,大衍便是狠狠一拳,吳敬蒼痛得松了手捂住自己的眼睛。

大衍才將那團頭發抓在手中,狼狽地爬了起來,頂著一顆鋥亮的光頭。

陸府的部曲們已經木了,這他娘的什麽玩意兒!和尚還是道士???啥時候道釋兩家可以兼修了???

阿鄭木然地想到:他搜了半天,自以為全無遺漏,竟沒想到,這觀主連頭發都是假的!這麽大一個機關!怕是連六夫人都沒想到吧……

嶽欣然確實沒想到:……

吳敬蒼艱難地爬起來,聽聞益州盛產竹熊……這還沒到益州,他們已經見到了,頂著一對黑眼圈,好大一只!

俯視著吳敬蒼,這位不知道該稱呼為大衍真人還是大衍大師的,卻語氣冷冽地道:“鬧夠了吧!十年賭約,吳敬蒼,你到今日還不肯認輸!承認吧,‘均富濟貧’根本是辦不到的事!”

十年賭約一朝認輸,吳敬蒼怎麽可能!

他激動地道:“此次分明是你又故意陷害老夫!若非是你,我們已然將財物弄到手,東西出手再分發下去便成了!怎麽辦不到!老夫哪裏輸了!”

大衍卻認真地道:“這陸家連個男人都沒了,分明是個最軟的柿子,你連他們都對付不了,更何況其他?這叫辦得到?”

吳敬蒼的憤怒中卻還夾著別樣的挫敗:“哪裏對付不了?!若非你告訴他們接頭的地點,我們怎麽可能被抓?!”

大衍冷笑:“在道觀時,這小娘一聽驛館出事立時便知我有問題!還不是你們行事不密!”

吳敬蒼眼中怒火直要燃起來般:“你那一身兒的玩意兒!你要跑他們還能攔得住!你是如何被抓的?哼,說不出話了吧!竟還不肯承認你是故意的!”

大衍簡直恨得牙癢癢:“我敢以三清起誓,我沒有!”

吳敬蒼氣極反笑:“你連頭發都剃了,還向三清起誓個屁!老夫如此好糊弄麽?!”

大衍怒極:“三清與佛祖在上,我沒泄露接頭地點!你敢向孔聖人發誓嗎?!”

吳敬蒼被激得咬牙切齒:“聖人在上!學生此次行事嚴密,絕未向底下任何一人泄露計劃!更未叫他們與任何外人交談!絕不是我泄露行蹤!”

直到此時,二人才同時一怔,流露疑惑之色,二人面面相覷,然後,齊齊轉頭,視線直直看向一旁托著下巴的嶽欣然。

一個流著兩管鼻血、頂著一個大光頭;一個頭發淩亂、頂著一對竹熊眼,當這樣兩張臉同時朝你轉過來——

“嗤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陸府的部曲實在是撐不住了。

嶽欣然卻是神情淡然:“能叫佛釋道三派聖人並肩而立,‘崖山學派’當真是榮耀得緊。”

吳敬蒼與大衍卻同時面色一變,哪怕頂著這可笑的模樣,二人眼神中卻同時流露出一種叫陸府部曲汗毛戰栗、不由拔刀戒備的東西——

殺意。

阿鄭更是踏前一步弓起了身子,獨臂舉起了兵器,牢牢護在嶽欣然面前,方才的笑謔竟叫他們忘記了,這兩個老家夥,一個一手謀劃那樣嚴密的陰謀,誰也不知道現在對方是不是又在謀劃著敘,另一個身上奇詭異物層出不窮,甚至那樣的搜索都未完全搜盡,誰也不知道對方身上還有什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