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你,說了不算!

她們回到成首縣時, 已經是下半晌,肅伯來迎, 低聲道:“靳府有位十四郎已經恭候多時, 問候過老夫人了,卻依舊不肯走, 道是一定要……”

肅伯看了一眼嶽欣然,苦笑道:“……一定要見著六夫人。”

陳氏看向嶽欣然,朝裏邊努努嘴冷笑道:“阿嶽你才挑了靳氏的別院, 他們靳氏來找回場子倒是來得快,無妨,咱們去會會!”

先前尚有交情在,本著世家世交的原則,陳氏還存猶疑, 既然對方那般不講究, 嶽欣然快刀斬亂麻開了頭, 陳氏索性幹脆接著做下去,既是已經撕破臉,陳氏乃是世家女, 她的家族身為山東豪強,乃是大魏真正的頂級閥閱, 可不是縮在這益州一隅的家族, 底氣上她可半分也不懼!

一位青衣公子果然坐在堂屋,苗氏、沈氏與梁氏在主位相陪,陳氏面含冰霜:“靳公子來得倒真是快, 竟比我等回來還迅速,不知此來有何見教?莫不是,貴府六娘子先前指教得還不夠?”

這含沙射影分明是在說對方別有用心,在別院設計不成,竟又搶在她們頭裏來祖宅攔著,分明是處心積慮另有圖謀。

這位青衣公子轉過身來,先是苦笑,然後竟長長一揖到地:“這位必是四夫人吧,舍妹與那不成器的庶弟所做之事,在下一聽別院家人回稟,便立時從書院飛馳前來,他們二人實是太過失禮不像樣,我先代他們謝罪。”

看到這謙和全無半點世家脾氣的公子,陳氏才真正吃了一驚。

靳十四郎擡起頭來,這是一張十分清俊端正的面容,瞧著也不過十七八歲,衣著簡樸俱無佩飾,卻是眉宇清朗、神情誠懇,真正君子如玉、詩書腹華。

他看著嶽欣然,再次俯身深深一禮:“這位必是六夫人吧。這‘重錦宴’我早說過許多回,終是因著長輩寵愛幼妹的緣故,一直未能了斷,多謝六夫人此番勸誡,能令舍妹斷了這不成體統、奢靡鋪張的大宴。我已經稟明阿母,令幼妹禁足反思。此番來,我更要代幼妹謝過六夫人提點教導之恩,否則傾家之禍便在眼前,家中上下卻依舊懵然無知。”

對方神情眉宇中,只有情真意切的感謝,竟沒有半分虛偽推諉。

陳氏心中將信將疑,只是從對方面孔上,真是看不到半分作偽的痕跡,除非這少年郎已經大奸似拙,否則,他倒真像是誠心來感謝的。

苗氏笑道:“十四郎坐了有一陣了,道是非要向你們兩個正主當面致歉致謝。”

陳氏亦帶了點微笑:“哼,我們可當不起,只下一次,你們靳府的小娘子小郎君可不要再這般對付我們這些孤兒寡母就好。”

靳十四郎連忙再次起身誠懇道:“兩家本是通家之好,他們二人太過狂妄無忌,下次四夫人再遇著,只管當自家小輩教訓就是,闔府上下只有感激的。”

陳氏冷笑:“通家之好?我看不見得吧?”

她可依舊記得當初陸府進益州時的情形,三江著姓沒有一個來問一聲的!

靳十四郎顯是知道陳氏心結,他非但沒有畏懼回避,反倒主動道:“先前,國公英靈歸鄉,於情於理,我家都應過府吊唁,貴府上下再怎麽責備都是應當,靳府合該認下的。

只是……唉,先前家中那些汙糟事,以兩家情誼,便也不怕說來現醜了。我那庶弟實在太不成樣子,欺負民女竟欺負到夫子家中,鬧得書院的夫子都差點跳江,阿父常年在魏京,阿母焦頭爛額,確是一直未能顧及貴府這頭。

我那妹子協助阿母掌家,她小小年紀,性子偏狹,竟膽大妄為到將這消息扣下,鬧得闔府上下無人知曉,直到別院此事鬧出來,我才知道貴府已然還鄉,家宅混亂至此,說來實在汗顏無地。”

陳氏瞥他一眼:“當初可不是你們靳府一家未曾登門,你的好舅家也未曾來賀!”

靳十四郎一臉羞愧:“唉,他們,我問過表兄……因為阿父在朝為官的緣故,靳氏忝居益州世族之首,此番卻愧為表率,家中未曾登門,他們便也以為是家中的意思……千錯萬錯,俱是我家中的過失,諸位夫人再怎麽責罰皆可,只是萬望海涵,不要因此傷了兩家的情誼。”

陳氏不由十分感慨,明明是一母同胞,怎地這般天差地別!看看那靳六娘今日作妖作的,再看看眼前一再致歉、雖然羞愧到面紅耳赤卻依舊躬身有禮的靳十四郎,真真是龍生九子不成。

這樣一番解釋,苗氏先前已經同陸老夫人聽過了,只嘆道:“這樹大枝多,便難免有些子弟不思進取,十四郎你自己是個好的,也不必太愁了。”

靳十四郎卻正色道:“大夫人此言差矣,家族之中,同氣連枝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庶弟這些胡作非為皆是在為整個靳府抹黑,豈能輕易放過?我已經寫信稟了阿父,要將他送到魏京阿父身邊嚴加管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