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死狗一樣的下場

靳三爺竟然親自到龍嶺郡, 太守本也有事欲書信急往,此時見他大駕光臨, 便急於府衙相迎——他雖非三江世族出身, 卻也出身三江書院,否則, 先前那靳六娘一封書信要求成首縣縣令非難陸府,他不會視而不見,任由成首縣令去征那荒唐的十萬畝糧稅。

可是, 此一時彼一時,官場之中本就擅長察言觀色,更何況先前那場糧價風波引來的動蕩中心便離龍嶺並沒有太遠,那忽高忽低比風浪還急的糧價變動,有心人去咂摸, 總能參透些什麽。

龍嶺太守心中自有計較。

誰知靳三爺一下車, 竟全不客氣地道:“都官人馬何在, 借我一用。”

龍嶺太守面有不豫,三江世族再如何,他畢竟是此地父母官, 治下十縣,豈容一身無官職之人呼來喝去?

他只是為難道:“這出動官衙人馬必要有說法……不知三爺是有何用?”

靳三爺眼睛微微眯起, 安西都護府便罷了, 眼前這龍嶺太守是個什麽玩意兒,竟也敢拿喬?!

感知到靳三爺的殺意,郭幕僚打了一個寒戰, 可他心知,當務之急還是該叫靳三爺處置了那批小賊,不宜節外生枝。

“太守,實不相瞞,成首縣那陸府竟敢窩藏先前闔城通緝的那夥小賊,您也知先前益州都官上下皆在捉拿,三爺收到消息,特來相助,否則,若這消息傳將出去,於您也不利呀,若能順利將這夥小賊捉拿歸案,亦是大人頭頂大功一件!”

此話,半是冠冕堂皇半是威脅恐嚇。

龍嶺太守為一方官牧,可不是吃素的,他一臉的為難:“郡城中那糧鋪糧價差點引得百姓騷亂,才將將鎮壓過,若此時都官衙役貿然離開郡城,若再出亂子可如何是好?”

口氣柔和,他視線卻越過郭幕僚,直直看向靳三爺。

靳三爺瞳孔一縮,郭幕僚一哆嗦,知道三爺這下是真的動了殺機,這龍嶺太守當真是不知死活!哪怕是見風使舵,也不該這樣吃相難看!

他只緩緩道:“三間。”

龍嶺太守連連搖頭道:“三爺您說的什麽,下官吃朝廷奉祿,要那些糧鋪做什麽。”

靳三爺的面色卻奇跡般地溫和了許多:“三江書院的學子名額,你想要幾個?”

郭幕僚低著頭,仿佛突然化身為一只石像,不言不動。

龍嶺太守這才真正展顏一笑:“唉,太有勞靳三爺費神了,實是家中一共四子,按書院慣例,只得一子可入書院,手心手背都是肉,我恨不得他們個個都能聆聽聖人教誨,想必三爺是能體諒的。”

靳三爺一笑置之,並未拒絕,竟是默認了。

郭幕僚只將頭低下來,恨不到低到地裏,只當自己不在當場。這龍嶺太守當真該死,竟敢在這樣的當口獅子大開口!

三江書院的名額……在整個益州,誰不知道一件事,益州學子俱出三江,不為學子,又如何能以出仕?三個三江書院的名額,加上他原本有的這一個,這幾乎等同要求未來他四個兒子全部出仕……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麽!

但他只怕是打錯了算盤,三爺是什麽樣的人物!現下答應了,但這太守幾個兒子能不能活到入學、出仕的年紀,那便是不好說了……

不論郭幕僚心中如何想,現下看起來,這府衙內冰雪消融,一片賓主盡歡,龍嶺太守只道:“些許刁民為糧價錙銖必較還敢鬧事,下官已然處置,身為太守,護一方太平本是下官之職,既是那龍首還有小賊未定,先前征糧之時,縣令亦報,陸府那十萬畝地亦未納糧,下官便同三爺走一趟吧。”

郭幕僚心中驚奇,這位龍嶺太守當真是拉得下臉,也能彎得下腰,要得了好處,還放低了姿態,縱使三爺先前心中如何惱怒,只要對方一直如此姿態卑微,會不會翻臉,恐怕當真難說。

賓主謙讓間,點起龍嶺郡城都官衙役便浩浩蕩蕩直殺向成首縣陸府,龍嶺太守自會讓人知會成首縣令,也帶上縣城的衙役一起——畢竟是自己的心腹,破家的縣令,陸府雖是瘦死的駱駝,順手也能撈點什麽不是?

這樣浩大的聲勢,陸府部曲縱是增加了文化課的功課內容,但該在周遭巡邏的輪值卻不會少。

當靳三爺再次下車,看到的便是陸府大門外,部曲肅列,還有陸府匾額下,被幕僚行商簇擁的一位白衣小娘。

靳三爺嘿然一笑,郭幕僚立解其意,只笑道:“成國公練軍不錯,余風猶在,只可惜,陸府無人哪。”

嶽欣然聞言,只是一笑:“靳三爺?隔空交手小半月,只去過貴府小院,未能有緣得見,失禮。”

靳三爺的笑容登時一淡,目光落在這年紀幼小的女娘身上,語氣淡淡:“你是陸府哪一個?”

隨即,他自失一笑,像是自己問了個好笑的問題:“嘖,不過一條小命,罷了,叫你們陸府上下出來受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