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故人(第2/2頁)

是謝懷琛啊。

上一世陸晚晚還在閨閣之中就聽說過謝懷琛的名號,鎮國公家的獨子,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男子。可他成名卻非是因為出色的家世,也並非是出眾的才華,而是他那頑劣的性子。他貪圖享樂,是出了名的鬥雞走狗之輩,加之是府中獨子,驕縱慣了,常把禍往大裏了闖,恨不能將他捅個簍子。

可陸晚晚知道,他是個最良善之人。

上一世瑜兒身患天花,寧蘊不管,她求醫無門,遇到謝懷琛。

他為她找了大夫,開了藥,知他病情兇險,照看了他一日一夜,為瑜兒續了七日性命。

那七日,是她上一世最後的快活。

四目相接的刹那,謝懷琛問道:“姑娘,你有沒有見過一只兔子?”

陸晚晚雙手將兔子捧起,遞在他面前,她嗓子裏似有什麽東西哽住,半晌才擠出幾個字:“是它嗎?”

謝懷琛眉目淡淡,將它抱進懷中:“是它,你這小家夥,怎麽能亂跑。”

陸晚晚穿著鄉下的衣裳,特別土氣,可她背著光,謝懷琛看不清她的臉,只覺得這姑娘聲音溫柔得不像話,像是雪山溶化後潺潺的小溪。

“這是公子的兔子?”陸晚晚柔聲問道。

謝懷琛搖頭:“下午在山門外撿的,後腿受了傷,方才正給它上藥,一時沒注意,讓它跑了。”

陸晚晚攤開手一看,掌根處有一抹血痕,是抱兔子留下的。

她說:“我有一味傷藥,治外傷效果奇好,人畜不拘,你給它藥量下輕些,不出三日傷口便能結痂。”

“是嗎?”謝懷琛淺淺一笑:“有勞姑娘賜藥。”

陸晚晚道:“公子稍等片刻,我這就回房取藥。”

他揖手:“多謝。”

陸晚晚依原路回到房中,月繡和陳嬤嬤已經將床鋪好,又點了上好的熏香,只等她回來便能上床休息。

“陳嬤嬤,你記得咱們的藥放在什麽地方嗎?”

“怎麽了?好端端的……”陳嬤嬤走近一看,臉色都變了:“是不是穿得太單薄了?臉燙得這麽厲害,快讓我看看,是不是發熱了?”

陸晚晚躲開她的手,手探了探臉頰,的確是燙得厲害。她說:“沒事,我找金瘡藥。”

陳嬤嬤嚇得不輕,陸晚晚是她的命,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,自己也活不下去了:“是哪兒傷著了?要金瘡藥幹什麽?”

陸晚晚在一個包袱裏找到了金瘡藥,她眼睛在屋內轉了一圈,目光最終落在了桌上的茶葉盒上。她把茶葉全倒了出來,又將金瘡藥倒了一半到盒子裏。

月繡和陳嬤嬤面面相覷,不知道她要做什麽。

陸晚晚把盒子遞給月繡:“二門外有個人,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。”

月繡咧嘴一笑:“什麽人呐。”

陸晚晚睨了她一眼:“要你多嘴,快去吧。”

月繡便去了。

她眉眼都帶著笑——時移世易,所有的一切都變了,謝懷琛那顆良善的心還一如從前。

——

次日中午,他們到了京城,徑直回陸府。

一路上陸晚晚頻頻打起車簾,街上行人如流水,車馬如雲,比起允州鄉下,熱鬧了一萬分;比起北地荒原,繁華了一萬分。

她終於又回來了,上一世所有愛恨開始的地方。

風輕在心中嗤笑——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兒。

她提醒陸晚晚:“小姐,坐在車上打起車簾十分不雅。”

陸晚晚放下簾子,不好意思地說:“對不起。”

風輕更是得意。

進了角門,風輕扶陸晚晚上了一頂軟轎。透過薄綃簾子,陸晚晚見進了垂花門,兩邊是抄手遊廊,上頭掛著一排排金絲鳥籠,裏面是各樣的鳥兒,有專人喂養,氣焰隨主人,引吭高歌,亂唱成一團。正中便是穿堂,當地架著假山水,淙淙流水從亂石堆砌的頂上飛流直下,像極了飛流瀑布,與兩排的鳥籠相應和,真有返璞歸真的意境。

轎子打遊廊穿過,也不知過了多久,又進了道垂花月門,院子裏薜荔開得正盛,雲霞般掛在枝頭,香得人魂靈都清靜了下去。台磯之上,坐著幾個捧針繡花的少女,遠遠瞧著轎頂上的瓔珞,顛顛都跑過來,爭先恐後打起簾子:“大小姐回來了。”

上一世初到陸府也是這種光景,陸晚晚還當陸家真有人還記掛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