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計謀(第2/4頁)

杜若生得美,萬種風情,她也知道自己生得美。懷璧其罪,她還是懂的。既是明白,她便不會冒險將自己置於炭火之上。

她道:“替我多謝表少爺的好意,我心領了,無功不受祿,東西就免了吧。”

秋蟬咬了下唇,說:“他說這樣東西你肯定感興趣。”

杜若蹙了蹙眉,輕放下嬌嫩的花骨朵。

轉過身去,秋蟬捧了一副畫軸。

她在清水中濯凈雙手,將畫卷輕柔展開。

隨著畫卷徐徐打開,光潔如玉的宣紙上濃墨淡彩,畫著雨後海棠。

海棠似胭脂點血,春濃花重,霧濕雨潤。

她目光緩緩下移,落到畫卷末尾的拓印上,面色陡然一白,眼眶微紅,手微不可查地抖了兩下。

“人呢?李雲舒人呢?”她顫著聲音,追問秋蟬。

秋蟬忙去扶她:“姐姐,你怎麽了?人就在外頭。”

“快,讓他進來。”杜若迫不及待,推了她一把。

秋蟬迷茫,不知那幅畫是何來頭,為何姐姐看了會如此驚慌失措?

她小跑出去請進李雲舒。

杜若長籲了幾口氣,提醒自己不要著急。

李雲舒進來的時候她情緒已經平靜了不少,可猛地看到眼前風華正茂的少年,仍是忍不住心頭一痛。

她與那人相識之時,他和如今的李雲舒年紀差不多,風華正好,鮮衣怒馬,一顰一笑中少年意氣盡顯無遺。

李雲舒得體地跟她行禮招呼:“雲舒見過五姨娘。”

杜若道:“你不用客氣,叫我杜若就好。”

李雲舒點了下頭,他目光朝四周一掃。

隨即,杜若便明白他的意思,道:“你們先出去候著吧,我和表少爺有幾句話說。”

丫鬟應聲走到門口。

杜若又對秋蟬道:“你也先出去吧。”

秋蟬知道,她定是有很大的事情要同李雲舒說,便也退了出去。

空蕩蕩的屋裏只余杜若和李雲舒兩人。

她纖長的手指緊緊攥著畫卷,因過分用力,骨節發白:“這幅畫你是從哪裏得到的?”

李雲舒神色肅穆:“少年時,我住在老家允州,有一年春天,從京城來了位遊歷訪學的書生,他在我家小住了月余。我家院內有一株垂絲海棠,一日春雨過後,那書生潑墨揮毫,於廊下繪了此畫,留名印拓,將它贈與我。”

末了,他微不可查地嘆息了聲。

書生在他家住的那段日子,教他念書寫字,揮筆作畫,還讓他努力習書,考取功名。

他離開之前不僅留下了這幅畫,還留下了些許銀兩,讓李雲舒得以去書院。

書生改變了李雲舒的生命軌跡,若是沒他,他李雲舒這一生恐怕也會繼續父輩的軌跡,做個庸碌無為的農戶。

杜若眼前迷蒙一片,她擡手,揩了揩眼角,深深吸了一口氣,壓在胸膺的陰郁之氣,絲毫未減。

她緊緊扣著畫軸,極力穩住自己不要顫抖,可身子還是忍不住地抖動。

李雲舒見狀,斂眉微嘆:“斯人已去,若他泉下有知,也不想你為他傷神,更不忍你為他豁出性命。”

杜若眼眸微擡,忍了良久的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。

李雲舒觸及她心底最隱秘的往事。

“你怎麽會知道?”她事情做得很隱秘,自認沒露出馬腳。

李雲舒擡眼望了她一下,道:“既然我能將這畫送到你手上,自然也能知道你嫁給陸建章是要做什麽。”

杜若愣了一下,隨即反應過來,李雲舒說得沒錯,平白無故,哪會有好姑娘甘願嫁人做妾?

就算她是戲子,也是甘為貧家妻,不願做這富貴妾的。

李雲舒緩緩道:“你如此行事,非但不能為他報仇,反而有可能將自己賠進去。”

“我不怕。”杜若聲音中透出萬分堅決:“他死的那一刻,我就已經死了。”

“那秋蟬呢?她是你帶出來的,難道你也不管她了嗎?”李雲舒淡淡道。

秋蟬?她是個好孩子,很小的時候就跟在自己身邊,吃苦受罪也不怕,入龍潭虎穴她也跟著。

她是她如今心底最柔軟的部分,也是她唯一的不舍。

杜若遲疑了刹那。

李雲舒道:“不瞞你說,薛兄對我有再造之恩,為他報仇雪恨,也是我義不容辭之事。你若信得過我,我會想辦法為他報仇,不僅雪恨,更是正名!”

杜若擡頭,細細打量眼前的男子。

比起自己,他年輕很多,對於比自己年輕的人,她很難產生信任。

但是莫名的,李雲舒堅定的眼神,卻讓她無比信任。她感受得到他說的是實話,她也相信終有一日他會成功。

可心底始終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——他還這麽年輕,沒必要將他搭進去。

白白折了他的大好年華。

“不必了,這是我該走的路,與你無關。”她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