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嫁娶(第3/5頁)

陸倩雲聞聲回頭,又看了他一眼。

謝家的馬車已在後門等陸晚晚。

為了看起來喜慶些,馬車上紮了紅綢。

謝夫人派了器重的劉嬤嬤和大管家來接陸晚晚,徐笑春同來,今日上午謝懷琛接回去後,太醫和紀南方相繼來看過,紛紛搖頭,讓謝家著手準備後事。

杖責一百,放誰身上都是要命的刑罰。

謝懷琛這些年,雖不似別的世家子弟嬌養長大,卻也是沒吃過苦的。

他躺在床上,氣若遊絲。

紀南方看了後,接連嘆氣,他好還是不好,只能看他的造化了。

一向鎮定的謝夫人,聽了這話,當即暈了過去。

她大風大浪闖過大半生,刀挨得,劍挨得,可這刀劍落在謝懷琛身上,就跟剜了她的血肉似的。

鎮國公又要顧看謝夫人,又要照看謝懷琛,忙得不可開交。

徐笑春沒敢去謝懷琛面前,一個人躲著偷偷哭了半晌。

眼睛腫得像兩個核桃。

“晚姐姐。”她帶著哭腔去扶她。

陸晚晚用力握了握她的手,她的手軟而小,卻帶給徐笑春無限的力量。

“別哭,我們走吧。”她輕聲地說。

徐笑春剛扶著陸晚晚上了馬車,陸建章便氣喘籲籲追了上來。

陸錦雲被寧蘊帶走,他放下了一件心事,心中一塊巨石終於落地。

他想到禁足長思院的大女兒,又一陣頭疼。

她對謝懷琛,看起來有幾分認真。

他見識過女子耽於情愛會如何不顧一切,他實在是怕,怕陸晚晚想不開還要和謝家往來。

杖責一百可不是小打小鬧,是要出人命的,皇帝對謝家的態度一目了然,他萬萬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賭。

他晚間喝了兩杯酒,酒勁上來,打算找陸晚晚,開解勸告她。

誰知,到了長思院被打得滿地找牙的護院告訴他,陸晚晚穿了嫁衣出門。

他氣得銀牙咬碎,她竟如此膽大,絲毫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。

“慢著。”陸建章火急火燎追至門口,陸晚晚聽到他的聲音,腳步微微頓了頓,卻是頭也不回地上了車。

陸晚晚雙手交疊,端坐在車廂,挺直腰背,道:“走吧。”

陸建章攔到馬車前頭,螳臂攔行:“陸晚晚,你給我滾下來。”

車夫為難地說:“陸小姐……陸大人在前頭。”

陸晚晚聲音中不帶絲毫慌亂,只道:“走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車夫猶豫。

陸晚晚道:“他比誰還怕死,放心吧。”

車夫聞言,禦馬前行,陸建章見她當真不管不顧,嚇得急忙往旁邊一閃,他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,破口大罵:“陸晚晚,你這枉顧孝道的孽障,竟真要撞死我,你不是東西。”

馬蹄揚塵,轉眼間便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。

撲面而來的風塵嗆進陸建章的鼻腔,那嗆人的氣息撥開記憶的塵灰,將斑駁的往事投影在他的腦海之中。

曾幾何時他也如此追趕岑思莞遠去的車馬,她也曾如此決絕而不顧一切地撇下他離去。

值得慶幸的是,那一次,他將岑思莞追了回來。

將她禁錮在她自己編制的牢籠裏,一生再未離開過。

但如今他有一種錯覺,陸晚晚是一陣風,從他的指縫中溜走,悄無聲息,又猝不及防。

他握不住岑思莞,也握不住陸晚晚。

她看上去那麽乖巧,有和她母親一般的柔順溫和,可她們到底是母女,骨頭縫裏都透著倔強和堅定。

岑思莞沒有為她駐足,陸晚晚也不會。

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,聽著馬蹄踏著青石板路最後的那點足音消失。

陸晚晚坐在馬車裏,根本沒將陸建章的突然出現當成回事。

她有些乏了,微微合眼,卻睡不著,腦子裏閃過無數謝懷琛的身影。

她突然感受到命運強大的手有多可憎,她求情愛時,情愛辜負了她;她求安穩時,安穩辜負了她。

上一世她在寧家落魄時代嫁過去,寧家連聲鑼鼓都沒有敲打,婚事辦得潦潦草草。

她倒不在乎,總歸她喜歡寧蘊那個人,形式如何無所謂。

這一世情形比上次好不到哪裏去,皇上雖沒有治謝家的罪,但如此重罰謝懷琛,任誰也瞧得出他是在敲打謝家。

入仕如登山,爬得越高,風光越好,腳下的路也越危險。

前途如何,她不得而知。

但終究,和寧蘊那般艱難她都堅持了一生,更何況是謝懷琛。

謝懷琛啊,她心中默念這個名字,便覺得渾身充滿力量。

那個將他捧在掌心,如珠如玉的男子。

今夜她將嫁與他為妻。

生死與共,榮辱一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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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府,紅燭高燒,蠟燭垂淚。

這親成得冷冷清清,連半點絲竹喜樂之聲也沒有。

只有幾位和寧家有故交的官員過府吃了頓飯,權當慶賀。飯畢,他們連盞茶也未喝,便匆匆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