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真相

陸建章坐在馬車裏,心情頗好, 離開京城幾月, 再回來他依舊是風光無限的國公府嶽丈。

再過兩年他就會升為侍郎,在朝堂上平步青雲。他的後半生將過得平安富足, 他祖上皆貧寒之士,到了他這一代,竟能出個四品高官。

回顧他這一生,他的運氣從認識岑思莞開始一直便很好。

那個女人帶給了他潑天的富貴,還有如今的運勢和地位。

他略一沉眉, 想到當年第一次在岑家見她時候的樣子,岑府槐花初盛, 潔白的花如雲霞, 一團一團,一簇一簇,從枝頭壓下來。

岑思莞穿的一襲白衣,從花團錦簇中走出。

眉宇間淡淡的哀愁給她靈秀的臉頰添了一抹令人魂牽夢縈的華彩。

她舉止優雅,渾身散發著大家閨秀的氣度。

他卑微得仿佛只能匍匐在她的腳下, 仰望著她高潔的臉。

在陸建章的眼中, 岑思莞高貴如九天下凡的神女。

這個神女度了他的一生, 讓他從一個寒門子弟一躍入了朝堂,走到如今的地步。

他正沉浸在回憶中,馬車忽然停了下來。

他撈起簾子,正要說話,一只手忽然探了進來, 揪著他的衣襟,一扯,將他帶出馬車。他跌倒在地上,不小心崴了腳,疼痛從腳踝處傳來,他齜牙咧嘴地問:“你們是什麽人?知不知道我是誰?”

謝家的護院沒有說話,一把扛起陸建章,策馬狂奔。

陸建章被橫在馬背上,那人的手仿佛一把沉重的鐵鉗,讓他半分也動不得,他苦不堪言,“哎喲哎喲”地喊著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馬車終於停了下來,他又像被拎小雞似的拎下馬。

那人緊緊揪著他的衣衫後領,勒得他就快要斷氣。

他一面用手解衣襟,一面問道:“你們是什麽人?是不是要錢?你們把我放了,要多少錢我都給你。”

見那人還是不說話,陸建章老淚縱橫:“壯士,你放了我吧,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,都指望著我。”

他以為自己被山匪盯上。

前頭有一間破廟,廟中點著油燈,光線晦澀灰暗。

那人拖著陸建章,將他推進廟裏:“主子,人帶來了。”

陸建章擡手,面前是一位女子,背對著他,正看向破廟裏的佛像。

此處偏遠,廟早已荒廢,無人打理的寺廟,佛像早已斑駁,露出底下肮臟的泥胚子。

“世人有所願都愛求佛,可從來不見佛渡人,只見人為佛鍍金。”陸晚晚緩緩轉過身來,她臉頰上帶著一絲笑意,問他:“父親,你說這是什麽道理?”

陸建章嚇壞了,一見是她,心下頓時松了松,他劈頭蓋臉罵道:“你在搞什麽鬼?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

陸晚晚仍是笑,仿若去年她回來時,笑得單純無害:“女兒在此處等父親。”

“等我?”陸建章忽的意識到什麽不對,冷哼了聲,拂袖往外走。

人還未踏出門檻,暗處躲避著的護院便提刀將他擋了回來。

“陸晚晚,你這個不孝的東西,你到底想做什麽?”

望著陸晚晚,陸建章忽然覺得,他這個女兒一點也不簡單。從她回來,陸家就沒有安寧過,陳柳霜死了,錦雲下落不明……所有對不起她的人都遭到了報應。

對不起她的人……他不禁悚然色變。

陸晚晚不疾不徐地說:“女兒有幾個問題想問問父親,在京城不大方便,故而將父親請到此處來說。”

請到此處?

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浮現在陸建章的腦海裏。

他臉色蒼白,問:“是你,你故意讓我賣官的。”

陸晚晚勾起唇角,她盛裝打扮,唇上抹了胭脂,艷麗非常。她說:“不錯,是我,我誘導你賣官,再將消息透露給趙立,引他對你懷疑。我知道你定會坐立不安,於是建議你避走回允州。”

陸建章煞白著一張臉,擡手想掌摑陸晚晚一巴掌:“你這個孽障東西,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陸晚晚早已避開,他一巴掌打在破舊的供桌上,非但沒教訓到陸晚晚,反而沾了滿手的灰。

“因為,如果你這樣死了的話,別人不會懷疑到我頭上。”陸晚晚笑了笑。

陸建章怒得不輕,撲過來要打她:“你這孽障!”

護衛一把扣住他的手,將他雙手用力反剪在背後,他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擰斷了

她微微擡起眼簾,乖巧而貞靜的面上,有一種肅殺之氣:“當年,我舅舅是如何死的?舅母又因何墜水小產?外祖又因何而亡?”

“你舅舅是收租的時候被人砍死的,跟我有什麽關系?我派人去接你舅母進京,途中遇到風浪,船翻了。至於你外祖……痛失兒女,他憂思過度!”陸建章哎喲連天,“你聽誰說了什麽渾話,竟然這麽對付你老子?”

陸晚晚早料到陸建章會嘴硬,她也不慌,一擡手,讓人將陸建章綁到佛像旁的柱子上,她則搬了張凳子坐在他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