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寵寵女

自離京後, 謝懷琛日日有信送回。

他寫路上的奇聞異事,寫離京後的江山風光, 卻不寫旅途疲累風塵滿面。

每每收到他的來信,陸晚晚瞧著信尾的章便覺親切,一次次撫摸到印章幹透的紅泥,她的心都化成了一汪一汪的秋水。

她回信的時候寫得啰裏啰嗦, 家長裏短, 舅母最近的去向,皇上如今的身體, 事無巨細都告訴給他聽。

紙短情長,三四頁都承載不了她想說的話。

謝懷琛去後七八日, 陸晚晚忽的收到了皇貴妃的請帖。

皇貴妃即將作三十四壽辰,邀請安平公主入宮赴宴。

陸晚晚捏著那張帖子,讓皇貴妃宮中來傳旨的長慶和長濟先回去。他倆卻道:“公主,貴妃娘娘說了, 您回京這麽久, 她不曾疼愛過,因而讓你務必進宮, 全了她的這份心。”

意思就是讓她無論如何都得去了。

陸晚晚翻開那張帖子, 手指撫著鎏金的字跡,笑了笑。她隔簾對兩位小太監道:“我知道了, 你們回去吧。”

她不說去,也不說不去。兩位小太監張了張口,剛打算說什麽, 攬秋從外頭進來福了福身,道:“公主,紀大夫來請平安脈了。”

說完,她眼神若有似無地瞥向長濟和長慶,他倆心下頓明,起身告辭。

兩人去後,陸晚晚端詳著請帖,微微皺起了眉毛。

這段時間,不乏有人以各種名義邀請她參加宴會。她知道自己過於神秘,難免引人猜測。

自己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人。

到了皇貴妃生辰那一日,陸晚晚早早地便入宮。

她特意帶上了紀南方,順道為皇帝請脈。

她去時皇帝正在上朝,姜河便將她喊去晨陽宮候著。

“我去含冰殿等陛下宣召。”陸晚晚覺著不妥,晨陽宮是皇帝起居的宮殿,涉及的國之機密必然不少,她久待不成體統。

姜河笑道:“陛下吩咐,若你進宮便到晨陽宮候著。”

聽他如此說,陸晚晚只好抿了抿唇答應下來。

姜河又命宮女端來茶水,陸晚晚靜喝了兩盞,便聽外頭傳來皇帝下朝歸來的儀仗之聲。

她走出殿門相迎,見著他黃色衣袍便要跪下去:“參加……”

話不及說完,皇帝便雙手托著她的手肘,朗聲笑道:“快起來。”

陸晚晚笑了下。

“皇兒今日怎的想著入宮了?”皇帝笑問她。

陸晚晚道:“皇貴妃生辰,給皇兒下了帖子。”

頓了頓,她才壓低聲音問道:“陛下覺得我如今該怎麽辦?”

皇帝側眸掃了她一眼,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說道:“陪朕去飲冰閣走走。”

她不解其意,輕聲說“好”。

從晨陽宮出來,他們便邊走邊說,往飲冰閣走去。

皇帝也不說別的,就問了她些許謝懷琛的事,又詳細問了她最近身體如何,飲食可有少減?末了,又叮囑她最近入秋,好生顧看自己。

倒真像個疼愛女兒的父親。

他們一路拾階而上,兩邊都懸著緋紅的燈籠,金色嵌香的蠟燭徐徐燃燒,一路上的風都帶著名貴香料的味道。飲冰閣地勢不高不低,隱於高低地勢之間。雕梁畫棟,梁柱上金粉描著一幀幀精細的仕女圖。四面種著湘妃竹,長得枝繁葉茂,如同一堵堵墻將外界隔開,既雅致又新穎,門簾是用一般大的東珠串成,風一吹,伶仃作響。

皇帝問她:“可會下棋?”

陸晚晚點了點頭:“略會些,不是很精通。”

皇帝頷首,命人擺開棋盤,道:“陪朕好好下幾把,下得好有賞。”

陸晚晚輕咬著唇,擡頭望著他,怯怯地問:“下得不好會被罰嗎?”

皇帝見她眸中像是倒影著星辰的湖泊,頓時心情大好,朗聲笑道:“罰。”

陸晚晚聽他這麽一說,笑吟吟地坐在皇帝對面。

兩人開始下起棋來。

陸晚晚棋藝高超,比起皇帝的謀算也不遑多讓。

黑子白子膠著在一起,棋面亂如星盤。

一局未了,姜河來報,說是皇貴妃和二皇子在底下候著求見。

聽到宋垣來了,陸晚晚下意識脊背僵硬了瞬間。

她對宋垣的觀感委實算不上好,有他上一世綁架她在先,陸晚晚總覺得這人是一條毒蛇。

兇狠,而又冷血。

皇帝擡手,示意姜河讓他們過來。

陸晚晚下意識站起身,皇帝卻點點頭,道:“坐下。”

見他冷靜沉著,陸晚晚也放下心來,緩緩坐下,觀著棋局。

駱雪和宋垣緩緩走過來,身後跟著駱永嘉。遠遠的便瞧見皇帝對面坐了個女子,正目不轉睛看著棋盤。她鬢發如雲,高高綰起,高高的發髻顯得她頸項修長,瑩白如玉。

她穿著身寬敞的月白色襦裙。

襦裙寬大,也掩飾不住她婀娜的玲瓏身段。

駱雪走上前,盯著她的背影看,想瞧瞧這背影的主人有多國色天香,到底是何等容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