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 寵寵女(第3/4頁)

“皇上?”她驚慌失措。

侍衛見此動靜踏著粉底雲靴齊齊過來,疾呼:“陛下!”

皇上面色猛沉,呵斥道:“下去。”

侍衛遲疑片刻,他沉目,拔高音量:“下去。”

侍衛無法,只得悻悻離開,行了幾步,皇上又說:“嘴給朕鎖死了,誰敢透半點消息出去,剝了誰的皮。”

陸晚晚被他護在懷裏的時候,真真切切有一種父親維護女兒的感覺。原來被父親護著的感覺這麽好,她從地上翻起來,又和姜河去扶他:“皇上,你摔著哪裏了?”

皇上右臂被砸傷,微微一動,便覺入骨的疼,又恐陸晚晚擔心,強忍著痛楚,道:“無妨。”

動了動,卻丁點力也使不上。陸晚晚眼眶瞬間也紅了:“是我不好。”

皇上撐著自己站了起來,這才覺得好了些,笑道:“別聲張,扶我回晨陽宮去。

陸晚晚點點頭,攙著他的右臂回到晨陽宮裏。

皇上自個兒用作日常起居的圖南殿極為空曠,裏頭三面環著書架,置有成千上萬冊書,打門口進去,倒不像是就寢的寢殿,更像是哪個老學究的書房。陸晚晚將皇上扶到靠窗的軟榻落座,拉過蒲團,跪坐在軟墊上幫他看傷勢。被那實木風燈砸傷,那塊筋骨都鼓了起來,他今兒趕巧又穿的一件窄袖常服,掀不上去。她用剪子將袖子剪開,這才看得到傷患處,肌膚都成了青紫色,浮腫了大片,光是看著就疼得緊。

她用手指沾了藥水,一點一點給他塗抹,眉頭皺得極緊,眼中秋波流轉,一副要哭了的樣子:“很疼吧?”

皇上為免她難過,搖了搖頭,特意岔開話題,囑咐道:“晚上到了皇貴妃那裏,你不必多說話。有朕在,無人敢找你麻煩。”

陸晚晚本還忍得住,但見他現今自個兒都傷著,還要掛心她的事,眼淚藏不住,掉了兩滴下來。:“我的卑賤之軀,縱是有什麽事也萬不能陛下和的千金之軀相比。”

淚水濺在皇帝的手背上,□□難當,他擡起手指去揩她眼角的淚,她說:“好端端的,卻又哭了,你身體裏怕是藏了個淚人罷了。”

又道:“好了好了,不過皮外傷罷了,修養兩日就好。也不是什麽要命的事,此事你也不要知會別人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過兩日就大好了。”

陸晚晚心裏明白,連累皇上受傷是頂大的罪名,要是被別人曉得了去,一層層傳上去,她如今又是個行走的靶子,少不得有人的暗箭指著自己,他這全然都是顧著自己,於是越發難受得慌。

皇上見她面色仍不開朗,又道:“別再哭了,本就是為你走神受的傷,你現在還哭,豈不是辜負了朕受的這份疼。”

陸晚晚聞言,這才勉強綻出丁點笑意,那笑容僵在唇角,比哭還要難看些。

皇上道:“這才好,你要多笑才好看。”

陸晚晚給他上完藥,他便趕她回含冰殿歇著。陸晚晚不肯,非說要留下給他磨墨。

“朕有專門磨墨的宮女。”

陸晚晚說:“她沒我磨得好。”

“閑雜人等不能看朕批折子。”皇帝又道。

陸晚晚卻篤定他不會真拿自己怎樣,她緊緊閉上眼,說:“我不看,保證不看。”

皇帝往常見她,她都刻意維持著端莊的風範,極少見她耍賴。甫見到,覺得有趣,點點頭,便允了。

他批閱折子時,陸晚晚就在一旁給他磨墨,目光乖巧地盯著那方端硯看,眼神絕不四下亂瞥。

皇上到底怕她悶著,命姜河取了些小玩意兒來,讓陸晚晚去玩。

陸晚晚一看,盡是什麽面人、撥浪鼓之類孩童玩的東西。

“怎麽?不喜歡嗎?”皇帝眼角的余光掃到她,見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歡喜,心頓時提起。

陸晚晚手握撥浪鼓的柄,左右撥弄了兩下,鼓面發出歡快的聲響。她笑著搖了下頭:“喜歡,只不過已經過了玩兒這些東西的年紀。小孩子才玩兒這些東西,現在玩兒會被人笑話的。”

皇帝擡眸掃了她一眼,又低頭迅速地在奏章上批示:“只要朕還健在,你就還是個孩子,沒人敢笑你。”

陸晚晚心尖微微一動,她笑著撇了撇茶盞上的浮沫,喝了一口,笑盈盈地說:“那我願意七老八十還是個孩子。”

皇帝朗聲笑道:“皇兒七老八十,朕都年過一百了,到時候腰直不起來,腿腳也不利索,頭發白如銀絲,一口牙掉光,活得怪受罪,活生生成了老人妖。”

陸晚晚想到上一世一年半以後皇帝身死,此時聽到他如此爽朗的笑聲,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擔心,聲音柔婉了下去,她說:“所以父皇要聽紀大夫的話,好好進藥,養好身子,長命百歲。待兒七老八十時受了委屈還能為我撐腰。”

皇上擡眸,心尖上十分動容,他看著眼前柔弱乖巧的小女兒,竟也恨起人生苦短,他總算明白這世上為何有人會追求長生不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