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地震

徐笑春看著沈寂面巾半掩面的臉, 下意識愣了瞬間。

他的眉眼很陌生,她不認識面前這個人,隱約又有些相熟, 可始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。

徐笑春的目光從男子的臉往下移, 最終落到沈寂攬著自己肩頭的雙手上,不由來了火氣, 她下意識伸手拍了他一下:“這位兄台, 手松開。”

沈寂笑著一看,手背上頓時浮起一道緋紅的印記。

他說:“我方才幫了你,你不謝我便罷了,為何突然打我?”

徐笑春翻了個白眼,說:“誰讓你動手動腳的?打你還要挑時候嗎?”

“大家同為男子,情急之下碰了下又有何妨?”沈寂抱臂於胸, 笑道:“莫非兄台不是男兒, 是女子?”

徐笑春聽他說話輕佻, 越說越過分,轉了轉手腕就要動手教訓他。

陸晚晚瞥到方才沈寂來時,徐笑春身旁的路人飛快掠走,閃進流民隊伍中不見了。她看向徐笑春的腰間,見荷包被扯落了大半, 她拉住她, 說:“誤會了。”

說完,她朝沈寂拱了拱手,道:“多謝兄台, 大恩不言謝,我兄弟二人還有要事在身,不便久留,往後有機會定當重謝兄台。”

沈寂戲謔地掃了眼徐笑春:“還是這位小兄弟有禮。”

他回了一揖:“後會有期。”

徐笑春還要再說什麽,陸晚晚扯著她上了馬,疾馳而去。

騎在馬上的時候徐笑春一直在想究竟在哪裏見過方才那人。

待出了石城的地界,過了三四日,她陡然想起:“是在京城驛站,嫂子,在京城外的驛站我見過剛才那人。”

陸晚晚默了一瞬。

“為什麽在京城見過,又在石城遇到?”徐笑春覺得其中有詐:“他會不會不懷好意?”

陸晚晚則不以為意,她們已經到了並州和安州的交界處。前方有一個比較大的城鎮,名叫雪新鎮。陸晚晚對這個鎮印象很深刻。

上一世十月二十三晚上,以雪新鎮為中心發生了一場極其嚴重的地震。

在那場地震中,雪新鎮極周圍的郡縣人畜傷亡慘重。

流民湧進安州,寧蘊廣施仁德救助流民,卻未能面面俱到,以至於遭到流民的不滿報復。她失去了第一個孩子。

那時她和寧蘊剛成婚半年,孩子沒了之後,寧蘊還在為安置流民的事情焦急。

那會兒她的日子是真的難過,卻不知道是中了什麽毒,偏覺得寧蘊是頂好頂善良的人。

事實上,他也的確如此。

他當安北大都護的那些年,外平賊寇,內減賦稅,百姓安居。他待天下蒼生皆好,唯獨待她如草芥。

陸晚晚垂下眼瞼。

她並非冷血淡漠的人,在能確保自己安危的情況下她願意多幫助別人。這也是她為什麽緊趕慢趕,不顧旅途勞累到此的原因。

去往靖州本還有另外的路,但她取道安州,就是想憑借她前世的記憶來救人。

今日是十月二十三,距離地震還有好幾個時辰,一切都來得及。

陸晚晚和徐笑春去往雪新鎮,找到當地驛站。進城鎮的路上,陸晚晚見鎮外寬闊的地面上到處都支著帳篷,不少官差盯著百姓搬運東西到帳篷裏去。

她很是納悶。

雪新鎮算是安州的一大重鎮,來往番邦中原人士很多,驛館也建得高大堂皇。

陸晚晚找到驛館,放下行李後,便要去找當地的裏正。無論如何得讓他們盡快疏散百姓,以免災情發生。

她管驛丞問了裏正家的去處,拿上公主府的印信便往外走。

她方行至驛館門口,便見驛館墻外站了幾個人。

有個人背對著她,在同其余人說什麽。

僅是瞥了眼他的背影,陸晚晚便莫名其妙的脊背一僵。她對寧蘊太熟悉,哪怕他化成灰陸晚晚也能把他認出來。十二年的相守,他的音容笑貌早就刻進她的骨子裏。

時隔半年,再度見他,她心中無愛也無恨,只余唏噓。

他到雪新鎮來做什麽?

陸晚晚退至墻角,小聲地聽著。

“並非在下虛張聲勢,還請大人盡快通知驛館內的人員趕緊疏散,以免災難發生避難不及。”寧蘊的聲音疏離淡漠。

驛丞輕蔑地笑笑,道:“這位兄台,我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說服了縣太爺和裏正,不過地震是天災,可不是你兩瓣嘴皮子一動就能確定的。你要鬧隨便你鬧,不過驛館裏都是我的客人。引起恐慌人走了,我找誰要銀子去?”

寧蘊還要再說什麽,驛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,進了驛館。

陸晚晚忙往墻角縮了縮,將身體隱匿於墻下。

過了片刻,她再探出身去看,寧蘊已經走遠,落日的余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,落寞而冷清。

她很納悶,寧蘊知道會有地震,提前通知雪新鎮的人搭建帳篷,以供不時之需。

可是他又不是大羅神仙,為何知道會有地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