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家破

謝懷琛沒再拒絕, 他轉過身,給陸晚晚理了理衣領,將披風絳帶系好,牽起她的手, 道:“好,你跟著我。我們不分開。”

陸晚晚咧嘴笑了笑, 露出雪白的牙,眼睛彎彎得就像月亮。

說罷, 謝懷琛轉身看向謝染,叮囑道:“謝染,你滅了火,待全無動靜了再護送白先生回靖州。”

謝染拱手道:“是,小將軍。”

徐笑春給他們準備了幹糧, 遞給謝懷琛,他接過, 又叮囑了他們幾句,便牽著陸晚晚出了門。

他點了個大火把, 帶著陸晚晚在雪地走著。

見他們遠去,謝染將山洞中的火撲滅。一行人退至山洞深處,貼緊崖壁緊張兮兮地等待羯族追兵遠去。
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漆黑,無星也無月, 陸晚晚跟在謝懷琛身後,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中。謝懷琛舉著火把,成為雪原中唯一的光亮。陸晚晚看著那光亮, 心中便有了勇氣。

她的手在謝懷琛的掌心裏,熱熱火火的。

羯族士兵看到謝懷琛的火把,果然追了上去。

白榮聽到他們遠去的聲音,心下一松,貼著洞壁滑坐在地上,輕舒了口氣。

徐笑春問道:“我哥不會有事吧?”

白榮搖了搖頭,說:“謝將軍身上有珞珈山的地圖,只要擺脫追兵就萬無一失。放心吧。”

話畢,他又道:“怨我,拖累了你們。”

都到了這個時候,哪還能說這些。

“白先生不必過謙,錯的都是羯族人。”徐笑春道。

白榮錘了錘酸痛的小腿,道了聲謝。

追兵去後,幾人又重新生了堆火,圍坐在火前些許取暖。

大家的精神都很緊張,誰也沒了睡意,遂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。

徐笑春雙手托腮,看著躍躍的火苗,不知父親和母親在齊州如何,也不知舅舅和舅母在幽州如何。

自她兩歲,父親和母親便扔下她遠赴戰場,鎮守邊關。因此,以往她怨過恨過,以為父親和母親都不疼她。但如今,她到安州走了這一趟,見識了北地民生多艱,異族肆無忌憚,國門如敞。

滾滾熱血在她體內燃燒。她忽的便明白了父親和母親。

火光映在她圓圓的臉頰上,紅彤彤的,帶了幾分嬌艷。沈寂將水囊遞給她,坐到她身邊,問:“想什麽呢?這麽入神?”

徐笑春接過水囊,喝了一口,擦了擦嘴角,說:“想我爹娘,想我舅舅舅母,想雁嬸,想回家。”

沈寂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,說:“放心,很快就能回去了。”

徐笑春下巴抵在手臂上,點了點頭。她鬢角的發垂下一縷,搭在臉側,火風吹得一飄一飄的。

白榮側目看著他們,心底忽的湧起一絲別樣的情緒。

半晌,他才緩緩開口,問身側的謝染:“謝校尉,你是一直住在京城的嗎?”

謝染點了下頭,說:“我兩歲就一直在京城。”

“那我可否向你打聽一個人?”白榮喉頭蠕動,問道。

“白先生請講。”

白榮頓了下,緩緩開口:“請問謝校尉可知道一個名叫陸建章的人?”

謝染甫一聽到陸建章的名字,怔忡了瞬間,陸建章已經死了,這個消息沒多少人知道。皇上有意暫且將這個消息瞞下,過段時間才明發。

他慌亂地點了下頭,道:“聽說過,吏部的。”

“對!”白榮眸子亮了一下,又問:“眼下他如何?”

謝染說道:“半年前陸夫人因意外離世,陸大人憂傷過度,幾個月前已經離京。”

“陸夫人離世!”白榮眼睛驟然睜大,下意識抓緊謝染的手臂:“那……他……”

他眼眸中半點神采也無,好似沒了光芒,整個人仿若行屍走肉。

謝染見他如此,亦嚇了一跳,忙去推他的手:“白先生,你沒事吧?”

白榮的嘴一張一合,好似半晌才從這個消息中緩過來,他了無生氣地抓著謝染的手,仿佛溺水的人抓緊海面上的浮木,他輕喘著:“謝校尉,陸夫人她……她……”

“白先生以前與陸建章相識?”謝染不解地問。

白榮眼睛青黑,整個人憔悴又無神。半晌,他才從嗓子眼裏擠出幾個字:“我也是允州人,與他夫人岑家有幾分淵源。”

謝染道:“先生說的恐怕是陸大人的原配岑家。”

“原配?”白榮呢喃。

謝染不知白榮是何來歷,只知他是個流落羯族的大成人。岑家的事情有關陸晚晚的身世,如今與皇家扯上關系,他不敢將內情以告。

略微思慮了片刻,他開口道:“陸大人原配夫人乃是允州首富岑家之女,只可惜陸夫人在十八年前誕下一女後便因病去世,不久之後岑家少爺也遇難,少夫人懷有身孕,自允州進京接老太爺回鄉養老,在途中意外遭遇風暴,不幸落水身亡,老太爺接連遭受打擊,不久便病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