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靖州(第3/4頁)

他不肯,還掙紮。

陸晚晚抱住他的雙手,不讓他亂動,聲音裏有些許威脅的意味:“你再不乖,我就走了。”

他一下就老實了,乖乖地不動,窩在陸晚晚懷中,可憐巴巴地看著床榻上的女人。

陸晚晚見她滿臉病氣,許是害了重病,又見她不願修兒靠近,當娘的哪舍得下孩子,當是害了什麽會傳染的病。她將修兒抱開了些,問修兒道:“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?”

修兒擡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,哭著說:“他們說我娘得了鼠疫,不許我來看她,也不許給她請大夫。”

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,女子咳了一聲,竟咯出一口血。

修兒又要撲過去,陸晚晚抱緊了他,不許他動。

女子擡起頭,氣息奄奄地對陸晚晚說:“公子,求求你,把修兒帶走。”

修兒也不動了,他怕陸晚晚真生氣,轉過身抱著她的雙腿,哭道:“我娘親不是得的鼠疫,她是被人下了毒,不是鼠疫。”

陸晚晚悚然色變。

女子又一陣劇烈的咳嗽,她咳得滿臉緋紅,胸口一陣陣地起伏,氣息粗重,張了張嘴,卻連半個字也擠不出來。

陸晚晚見她的情形,心下暗道不好,她轉過身對修兒說:“你帶我出去,我去給你母親找大夫,好不好?”

修兒抹幹臉上的淚,重重點了下頭。

走到門口的時候,他回頭忘了眼床榻上的女人,擦了擦眼淚,又繼續走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陸晚晚柔聲問他。

他說:“我叫裴翊修。”

他竟然也姓裴。

“裴恒是你什麽人?”

他頓了下,才小聲說道:“他是我爹。”

原來他是裴恒的兒子,想必他娘是裴恒的妾室。以色侍人,色衰愛弛,遭到嫌惡了。

陸晚晚默嘆了聲,牽著他的手徑直去找白榮。

白榮的情況不怎麽好,坐在火爐旁,眼裏沒有一點神采。謝染說他從山上下來就是這樣一副情形,病入沉疴,藥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。

他聽陸晚晚說了事情的始末,強撐著精神起來,說:“走吧,我和你去看看。”

陸晚晚沒料到他病得這麽重,怕他體力不支,遂道:“白先生,你先歇著吧,我去外頭喊大夫。”

白榮輕咳,搖搖頭:“救人如救火,片刻不容緩,走吧。”

見他如此,陸晚晚倒不好再堅持,和裴翊修帶他去到方才那破敗的院子裏。

女子已經昏迷過去,歪在床榻上,氣若遊絲。

白榮給她把了把脈,眉頭先是微微一皺,隨即越皺越深。他松開手,看向陸晚晚。

“白先生,她如何了?”陸晚晚問道。

白榮輕點了下頭:“是中毒。”

“可能解?”

白榮微嘆了口氣:“她中毒並非朝夕,我只能試一試,究竟能否治好,還得看她的造化。”

屋子裏默了瞬間。

陸晚晚蹲下去,扶著裴翊修的肩,對他說:“我這會兒去找你父親,告訴他你母親的事情,然後就給你母親下藥,好不好?”

裴翊修攥著陸晚晚的衣角,拼命搖頭:“不可以,他們想害死我母親。你不要拋下她好不好?”

他十分抗拒找裴恒,如何也不肯先知會他。

這麽大的孩子,已經有了善惡是非的認識,他如此抗拒裴恒定有原因。陸晚晚溫聲哄他:“我不拋下她,我把她帶去我的院裏,白先生會給她看病,好不好?”

裴翊修再三確定陸晚晚不會拋下她,這才點了點頭。

陸晚晚摸了摸他的後腦勺,笑了笑,便出去找人來擡屋內的女子,將她安置在院後的廂房裏。

白榮給她開了方子,將藥方交給下人去買藥。藥買回來後,裴翊修從下人那將藥接過,又跑去找白榮,讓他每樣看一遍,是否有意。

白榮被這小孩逗笑,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縝密。

他認真檢查過,告訴他:“都沒有問題。”

裴翊修高興地咧唇笑了下,向白榮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,脆生生地說:“多謝白先生救我娘親。”

白榮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。

裴翊修拿上藥歡歡喜喜去廊外熬藥,陸晚晚找了人專門熬藥,他不肯,小小的面團臉皺成一團,親自守在廊下小藥爐旁,守著火,絲毫不肯假他人之手。

外頭男子飲酒,到半夜方散,謝懷琛回來的時候陸晚晚靠在床頭已經快睡著了。

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,看到她閉上眼,睡得正沉,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,俯身將唇貼在她眼睛上。

他走路回來,唇瓣被風吹得冰冰涼涼,她被凍得一個激靈,眸子微微一睜,裏頭蓄了秋水一般,瞧著他,聲音柔軟得不像話:“夫君。”

謝懷琛憋了好幾個月,夜夜思及她的柔情,摸著冰冷的榻側,失落和空虛如同潮水卷來,將他淹沒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