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番外三(第4/9頁)

謝懷琛安撫他的情緒,陪他淺飲了幾杯酒,這才從寧府離去。

走出寧府的大門,他又看到了陸晚晚。

她身子小小的,藏在侯府對面的大柳樹背後,藏頭不顧尾,露出了一小節桃紅的衣衫。

謝懷琛走了過去,問她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當初在京城外兩人相識時,陸晚晚雙眸受傷,看不真切他的模樣,此時只當他是僅有一面之緣的鎮國公世子。她輕抿了下唇,長長的羽睫因為擔心和害怕而輕顫。她擡手打量了片刻,終究搖了搖頭,問他:“寧蘊還好嗎?”

他感受得到,陸晚晚當真全心牽掛著寧蘊。

不知為何,謝懷琛猶如墜落深淵,那顆心直往一個黑漆漆的冰窟窿裏墜去,撲面而來的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寒涼。

那是真的冷啊。

“還好。”他面色鐵青,冰冰涼涼地吐出兩個字。

卻在她臉上看到滿意的淺笑,她如劫後重生,不知他已萬劫不復。

“無事的話,我就先走了。”謝懷琛手腳生涼,轉身離去。

陸晚晚滿面單純的看著謝懷琛,點了點頭:“多謝你。”

謝懷琛沒敢再停留,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。

(六)

對於謝懷琛來說,他從小學的是布陣排兵的兵法,腦子裏被灌輸的是扞衛大好山河的忠肝義膽。

兒女情長是什麽,他自無甚體會。

只是每每午夜夢回,想到她燦若明霞的臉因他人而笑,便覺胸口猶如壓著塊巨石般難以喘息。

寧老侯爺的事情猶如板上釘釘,再無回旋的余地。到了六月初,寧家滿門便要流放至北地。

臨行前,寧蘊同陸家二小姐成婚。

那日下了些雨,淅淅瀝瀝纏綿,寧陸兩家都不敢張揚,一頂軟轎悄無聲息地從陸家出來,再悄無聲息地擡進寧家。一切都靜悄悄的發生,冷清得不像成婚。

為了給寧蘊撐起臉面,謝懷琛親自做儐相,去陸家接人。

他知道自己私心裏是什麽想法,那個眼睛裏藏有秋水的姑娘,今日不知該是如何難過。他想看看她,哪怕安慰一句也好。

然而,他卻沒有看到陸晚晚。

新娘子踩著水花,一步步走了出來,嶄新的繡花鞋被淤泥染得臟臟的。她的腳步卻異常輕快。仿佛盼望已久的心事終於得償所願。

那夜寧蘊很晚了都沒回房,他和謝懷琛在院中飲酒。他一身喜袍在月亮的清輝下顯得有幾分冷清,那是從小到大謝懷琛第一次看到如此落寞的寧蘊。

他端著酒盞,看著天上的月亮,說:“我不會在北地久待,我遲早要回來的。”

“我相信你。”謝懷琛拍了拍他的肩膀,斬釘截鐵地說。他一點也不懷疑寧蘊的能力,他就是這樣一個人,不管在哪裏,總是會發光的。

寧蘊說:“曾給我屈辱的那些人,我會讓他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。”

他神色淡淡的,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在說明天早上要喝豆汁一樣尋常。

謝懷琛大笑,沒再接話,他覺得寧蘊有幾分醉了。

“嫂子還在屋裏等你掀蓋頭,我也不便久留。洞房花燭夜,人生就這一回,快去吧。”

謝懷琛催他。

(七)

他喝得迷迷糊糊,從寧府出來,又到陸府門口逛了幾圈。

雨勢逐漸轉大,漸漸就跟瓢潑似的,他像是道孤影,在陸府前徘徊。到頭來,自己都覺得自己荒唐,索性回府睡覺去了。

過了今天,寧蘊是陸晚晚的妹婿,她沒了念想,他卻有了盼望。

這一覺他睡得格外踏實,次日已經快中午了他才醒過來。

醒來後謝染告訴他寧蘊來請了他,說是在家中設宴答謝謝懷琛這段時間幫忙。他們明日就要離京,前往北地。

順便讓新婦與他的兄友一見。

謝懷琛聞言,命人取來早前準備的一雙龍鳳玉佩,欣然赴約。

到了寧府,他發現寧家設宴幾桌,但賓客卻寥寥。

寧蘊臉上帶著苦笑,說:“是我魯莽了,這個時候,還有誰願意來吃這一口混酒呢?指不定這頓酒吃了就被我家牽連。”

謝懷琛朗聲大笑:“許是他們有事,不得閑暇,無福消受阿蘊你的珍藏好酒,既然如此,那便便宜我了。”

他往大刀金馬往椅子上一坐,端起酒杯暢飲了一口,連連稱贊道:“好酒。”

寧蘊明了他的意思,會心一笑,吩咐人去請少夫人出來。便在謝懷琛身旁坐下。

不過片刻的功夫,簾後便有足音響動。陸晚晚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了出來,她身量纖細,走起路來的時候猶如弱風扶柳,腰間掛著的禁步的珍珠和瑪瑙互相撞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走到門口,丫鬟打起簾子。謝懷琛起身一望,整個人猶如木雕泥塑,生生地立在原處,半晌不得言語。

——寧蘊的新婚妻子竟然就是陸晚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