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
韓暮笑起來的時候,濃密的眼睫彎彎的,遮住大半眸底的神色,叫她窺不到他心中所想,可饒是如此,她還是聽出他戲虐嗓音微微發顫,帶著點小心翼翼。

本來兩人做朋友時,便對彼此極其相熟,他一言一行想要表達什麽,她能精準的捕捉到他話中的隱喻,可自從他不再是那個“木訥”的木三,而是韓暮,他的心思便埋的極深,令她越發猜不透,是以……她每每都要仔細品一下他的話,才能作答。

而今日……不知怎的,她卻破天荒的從他話中品讀出幾絲撒嬌的意味。

這令她微微驚愕的同時,平靜無波的心房猛地起了一絲漣漪,面對這樣面冷心軟的他,心軟的一塌糊塗,她忙掩飾尷尬的輕咳一聲,嗔瞪他一眼,“要不要我事先給你準備醒酒湯?”

韓暮聞言,看著她別扭的關心自己,心頭說不出的暢快,恨不得立即抱著她愛憐一番,可巍威這討人厭的家夥還在,便強忍著心頭悸動,將一邊眉峰挑的老高,語含得意道:“你覺得我喝不過這廢物?”

若此刻他身後長有尾巴,許是要高興的搖一搖。

而倌倌卻不知他心中所想,顧及他那點想在她面前擺的威風,她輕掐他臂膀一下,正要對他再勸勸幾句,忽的,只聞“砰”的一聲悶響,巍威已喝完一壇酒,將空酒壇摔在桌上,沖韓暮大聲嚷嚷道:“來啊,看看今日我怎麽喝死你。”

韓暮對巍威挑釁的話,眉峰倏然一沉,俊臉上閃過一絲薄怒,直覺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,便對倌倌低笑道:“你先回房,晚些時候我去找你。”

倌倌倏然想到他臨行前說晚上要朝自己索要“報酬”的話,臉頰“轟”的一下變得滾燙,羞燥窘迫期待齊湧心頭,她被那股說不明的感覺逼的眼眶微紅,心頭怦然疾跳,再不敢看韓暮一眼,似逃也般的要走,剛走出兩步,忽聞客棧門口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,十數個錦衣衛簇擁著任道非朝內走,他懷裏抱著個女子,觀那女子身影可不就是她擔憂的任道萱?

倌倌一愣,忙抑制住心頭那股悸動,要去查看任道萱,可到底擔憂韓暮喝多傷身,便喚來近側的王湛,紅著臉對他低聲囑咐道:“看好……你家主子,莫叫他喝太多酒。”

聞言後的王湛,一愣,擡眸看倌倌。

她雙頰坨紅,時不時朝身後看他家公子,眸底透著顯而易見的擔憂之色,似對他家公子上了心,王湛心頭寬慰,心想他家公子投在她身上多年情愫終沒白費,忙笑灼顏開的應下:“秦小姐放寬心,有老奴看著他,定會還秦小姐個完好無損的公子。”

聽到王湛說的韓暮好似她心頭肉的話,倌倌心頭那股悸動猛地一竄,雙頰紅暈越發艷.麗,她羞燥的垂下頭,快步朝任道非方向去了。

待剛一走近,就見任道非朝她看來,他見到她神色微微一愣,似不意她來找他,倌倌無視他眸底訝色,垂頭看窩在他懷裏雙目緊閉的任道萱,見她身上衣裙血跡斑斑,似受了很多苦楚,她剛平復的心跳猛地揪起,心疼的要命,忙對任道非道:“把萱萱先放我屋子,我照顧她。”

“嗯。”任道非知道萱最喜倌倌,有倌倌照顧萱萱再好不過,便再不遲疑,抱著萱萱朝樓上廂房去,他尚未走出兩步,目光觸及前面不遠處的韓暮和巍威正在拼酒,心頭疑惑這兩人怎麽湊在一起去了,便詢問般的看向身側的柳時明。

只見柳時明並未看韓暮等人,而是將目光狠厲的盯著垂頭查看道萱傷勢的倌倌,眸底似簇著兩把小火苗,要將倌倌身上灼燒出兩個血窟窿,這眼神是他從未在淡然若菊的柳時明身上看到的,只一刹那,他仿佛福靈心至想到了什麽,他忙壓下心頭竄出的大膽想法,輕咳一聲道:“時明。”

柳時明這才猛地回過神來,他瞥了眼遠處的韓暮和巍威,面無波瀾的對他道:“你先將道萱妹子送回房,我先過去看看。”

任道非頷首:“我待會過來。”

柳時明又瞥了眼倌倌,這才大步朝韓暮方向走去。

倌倌一門心思紮到任道萱身上,自然沒看到柳時明和任道非兩人看著自己眸底的異樣,忙跟著任道非上樓去了。

因昨夜她和任道萱相繼失蹤,韓暮怕她倆再遭刺客暗算,便將整個客棧包了下來,那些投棧的旅客皆改投別的住處,因此,這所客棧只剩錦衣衛和她們這些女眷。

昨夜被韓暮抓來替她醫治腳傷的大夫還沒走,趁著任道非將任道萱放入她屋中的空隙,倌倌便去隔壁屋請大夫,大夫幫任道萱診脈後,只不停地嘆息搖頭,稱……任道萱雖看著外傷傷勢極重,可並未傷到五臟六腑,需要躺著靜養些時日才能恢復。

倌倌聽了大夫的話,緊繃的心弦放下,忙交代青枝跟著大夫去抓藥,而她留下來幫任道萱擦洗身子換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