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(第2/3頁)

莊子上送了大閘蟹來,別處的也就罷了,是洞湖產的,今年水物收成不好,總共就得了二十籮,早上各人出門時,老夫人就讓人吩咐,讓家裏這些小輩晚上到她那邊吃螃蟹宴。

大家一邁進屋,就看到老夫人膝上半躺著人。老夫人剪了蟹腿,夾出蟹肉遞到那人唇邊,那人搖頭:“要沾了祖氏的黃油醬才好吃。”

老夫人愁啊:“那可怎麽辦,祖母這裏沒有祖氏的黃油醬。”說罷,就要丟開筷子。

女孩子急忙張嘴咬住蟹肉:“雖然沒有祖氏黃油醬,但有祖母一片慈愛心,也不是不能下咽。”

老夫人捏她臉蛋:“你呀。”

大家哄笑。

“怎麽就開吃了?”鄭嘉木饞得兩眼放光,走到老夫人身旁求道:“老祖宗,你也喂我一口罷。”

令窈支起腦袋,嬌嬌地笑:“四哥這麽大的人了,還要人喂,羞不羞?”

鄭嘉木想到她今日在圍場的行事,雖有幾分囂張,但畢竟是為著家裏人,不由靠近,說起話來也比平日隨意:“你這麽大的人了,還跟個奶娃娃似的成天往人懷裏鉆,羞不羞?”

令窈歪頭看他:“你幾歲,我幾歲,我是小孩子,自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”

鄭嘉木心滿意足張嘴叼了蟹肉,掰著手指頭算:“我也就比你大六歲,算起來,我也是小孩子。”

老夫人撫掌笑,拉了鄭嘉木坐旁邊,鄭嘉木拿起銀筷揀一團肥美蟹黃,沾少許醬汁,拿勺子喂給令窈,有為剛才拌嘴討好之意。

令窈毫不客氣,指了鄭嘉木端茶遞水,鄭嘉木笑呵呵,手上動作麻利,只是自己吃三口,方才喂令窈一口,邊喂邊普及蟹肉蟹黃乃寒性發物一應藥理。

令窈漫不經心地聽著,轉眸看向外面,視線掠過鄭令清,看清她頭上戴著的琉璃金玉釵,再看緊挨她坐的鄭令玉,低著腦袋,時不時斜著眼睛去瞄鄭令清發髻上的金玉釵。

令窈今日心情好,懶得與鄭令清計較,喚了鄭令玉,趁眾人被外間上菜的動靜吸引,她將案上剝好的一小碗蟹肉端起來,遞給鄭令玉,與她說悄悄話:“三姐,你嘗嘗這個。”

鄭令玉淡笑:“郡主有心了。

令窈思及鄭令玉日後婚嫁,想想也是個可憐人,又道:“我新得了一副雲紋金釧鐲,好看是好看,就是太大了,我瞧三姐這條膀子肌膚如雪,最是適合戴釧鐲,待會讓鬢鴉送過去。”

鄭令玉受寵若驚:“如何使得。”

令窈指了正在和鄭嘉辭說話的鄭令清:“沒有使得不使得,只是三姐下次再被人要東西,切記,寧為玉碎不為瓦全,摔了都不要再給她。”

鄭令玉紅了臉,更顯得怯生生:“知道了,謝謝郡主……”旋即改了稱謂:“四妹。”

鄭令玉願意親近,令窈也不排斥,高高興興拉了她的手,視線轉一圈不見鄭嘉和,便問:“三姐,我二哥呢?”

“二哥說他突發咳疾,今晚的螃蟹宴,就不來了。”

令窈蹙眉。這個病秧子,怎麽又犯咳疾了?要不要緊?

飯菜擺好,眾人入座。

結果飯吃到一半,令窈突然離席。老夫人以為是去更衣,沒放在心上。倒是鄭嘉辭,陰沉沉說了句:“四妹這一去,到底還回不回來?”

鄭令清附和:“就是,哪有吃到一半就不吃了的,就算去更衣,也去得太久了些。”

其他人只是笑,老夫人發話:“你們吃你們的,管她作甚。”

月色朦朧,通往度月軒的石板路,一個小小的身影氣喘籲籲,剛走到穿雲門前,她顧不得是否呼得過氣來,立馬斂了氣息,輕手輕腳,小腦袋在門邊探。

令窈暗罵自己沒出息,都已經走到這裏了,竟然還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病秧子。

輪椅碾過落葉的聲音自穿雲門那邊傳來,令窈下意識躲起來。

穿雲門後的小院,並不開闊,前後圍成弓形,人站在中間說話,隱隱有回聲。她聽見鄭嘉和身邊小廝飛南的聲音憂心忡忡:“其實二姑娘說得沒錯,今日少爺確實沒必要射那四箭,尤其是最後一箭。”

令窈藏身暗處,聽到這話,心中打了打算,轉身就準備悄然離去,才擡步,鄭嘉和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至她耳邊:“莫說是四箭,就是十箭百箭,我也射得。”

飛南:“少爺不是常教我,凡事韜光養晦,切莫張揚嗎?”

“這不叫張揚。”鄭嘉和咳了起來,天氣漸冷,他咳得又兇又急,好一會才緩過氣,聲音雖虛弱,語氣卻甚是堅定:“她既為我出頭,我又有何可懼。”

令窈呆呆地蹲在門旁的墻根底下,手指摩挲腕間的玉鐲,直到聽到鄭嘉和疑心穿雲門外有人,讓飛南查看,她才回過神,猛地跑開。

跑出老遠,忽然聽見飛南在身後喊:“四姑娘,是你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