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

涼風習習, 天氣變幻多端,由秋入冬, 似乎是一眨眼的事。

半月前的一場彗星如雨,仿若就在昨晚, 令窈久久未能回過味。

波瀾壯闊的美景之下, 除了動人心魄的奇跡外, 還有民間說法各異的猜測。就連院子裏的小丫鬟都談起星象吉兆。

“外面到處都傳, 說是老天爺在警示當今聖上, 所以才遣天兵天將降下掃把星。”

“我聽的倒不是掃把星,而是吉星高照, 預兆我朝萬國來賀?”

鬢鴉同喜夏進屋, 兩人邊說邊笑, 鬢鴉余光望見花窗下坐著的小姑娘, 眼珠子一轉, 戳戳喜夏。

兩人輕手輕腳地,準備從後面嚇令窈, 剛走近,便聽得令窈說:“早看到你們了,班門弄斧,也不看看我是誰。”

鬢鴉嘖聲:“你能是誰, 無非是鄭府第一嚇人精罷了。”

令窈東倒西歪坐在紫檀小椅上, 雙手托腮靠案邊, 斜斜側過腦袋睨她們, 嬌嗔:“算你知趣。”

鬢鴉彎身將掉落在地的披風拾起, 拍了拍灰,同喜夏道:“你看看她,魔怔一般,日日在窗下坐著,連風吹落氅衣都不曉得。”

喜夏笑著走到跟前,將令窈打量一通,道:“老太太這幾日也總念叨,說郡主坐她屋裏時也愛往窗外瞧,好像天邊掛了什麽似的,生怕錯過。”

鬢鴉指著外面道:“那天上可不就掛了幾顆星星麽。”

喜夏:“青天白日的,哪有星星?”

鬢鴉:“當然有,不信,你走近些瞧,看到了嗎,那幾顆星星就長在她眼裏。”

喜夏一陣大笑:“確實,郡主一雙黑眸勝似繁星。”

令窈嗤笑:“你們兩個小蹄子。”

鬢鴉挽過喜夏,問令窈:“方才我們說話,你肯定聽到了,你說說,到底是吉星,還是兇星?”

令窈懶懶倚回去,仰頭望窗外,想起那晚壯觀的彗星雨,緩緩道:“先生說了,兇吉只在人心,觀天象是為知世事,而非斷吉兆。”

鬢鴉笑著領喜夏往裏屋去取盤子,送走喜夏後,鬢鴉回屋,發現令窈仍呆呆地仰望天空。

鬢鴉嘆口氣:“都怪孟先生,好端端地帶你看什麽星星,現在好了,成了癡人一個。”

令窈不理她,笑意徐徐:“你懂什麽,那一晚的星星,是我見過最美的東西,無論是誰,只要看上一眼,定終身難忘。”她伸手將花窗下的香袋拿在手裏,繼續道:“我眼裏沒有星星,可我屋裏有星星。”

鬢鴉抽張杌子坐下,拿過香籃裏的絲線打瓔珞:“在哪,我怎麽沒瞧見。”

令窈得意洋洋將香袋裏的隕石取出給她看:“就這個。”

鬢鴉喲一聲大笑:“我當是什麽絕世寶貝呢,原來是塊破石頭,看你寶貝得,這些天連碰都不讓我們碰一下。”

令窈將隕石攥在手心,斂神嚴肅同她道:“這可不是尋常石頭,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女媧補天,用的就是它。”

鬢鴉呆愣,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唬住,小心翼翼地問:“女媧娘娘留下的天石?”

令窈:“正是天石,所以你以後要日日供奉,小心伺候,說不定哪裏裏面會蹦出個仙人來。”

鬢鴉也不打絡子了,誠惶誠恐地盯著她手裏的隕石,嘴裏念念有詞,將十八羅漢到觀世音菩薩全都念一遍,作勢就要磕拜。

令窈終是沒忍住,捧腹大笑。鬢鴉回過神,得知自己被騙,氣得要撓她腋窩腰肢。

令窈笑著閃躲,邊跑邊說:“它雖不是女媧留下的天石,但確實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興許已經歷經萬年歲月。”

鬢鴉跑不過她,只得作罷,好奇問:“你怎知它歷經萬年歲月?”

令窈:“先生告訴我的。”她停在花窗前,指了外面的天空說:“那晚我看到的,便是萬年歲月。”

鬢鴉笑著搖頭:“我無緣得見萬年歲月,我只知道,再過兩三個月,郡主又要過生辰了。”

說罷,她繞到屏風後,捧一屏小銅鏡上前,照出裏面令窈的模樣。

令窈定晴一看。

鏡中人勾唇淺笑,瑩白小臉靈動純真,光影下一對黛眉不畫而濃,眸底皆是明亮的自信。

她長得快,身形已同鄭令婉差不多,只是比鄭令婉稍微再要瘦白些。她不喜柔弱似柳,一年四季,騎馬射箭從不落下,長年累月,嬌媚之余自有一股英氣。

令窈丟開香包,天空也不看了,專心致志凝視鏡子裏的人,嘴裏煞有介事道:“鬢鴉,不得了,這是塊寶鏡。”

鬢鴉四處端詳:“寶鏡?”

令窈撫鬢而笑,清眸流盼:“不是寶鏡,哪能照出天仙下凡?”

鬢鴉差點嗆住,回過神哭笑不得,連連稱是。

提起過生日,令窈也開始盼,做壽星的滋味誰不喜歡,若是可以,她恨不得日日過生辰。

日子一晃而過,冬寒凍不住時間飛梭,眨眼又到除夕,總算在大年初一等來她今年的生辰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