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王謝堂前飛鳳凰(第2/5頁)

不怪百姓有惰性,若你生在亂世,春天辛苦種下麥苗,半年精心澆灌,只等著秋日收割。結果秋日大軍打過來了,你顧不得田裏收成,只能和那些從不種田、天天遊手好閑的人一起逃跑,說不定你還不如那些人跑得快。辛苦勞作的人和遊手好閑的人一樣待遇,換做是你,你選混吃等死,還是積極上進。

安全穩定是發展的基礎。王憐花到了晉興,先把衙役/軍隊發展起來,再用船運盤活當地經濟,拿圖恩支援的耕牛、良種讓百姓重新恢復生產。三年努力,才有今日繁華。破壞總比建設容易,王憐花聽著光鑒舒緩的講經聲,心中悶氣更甚。

“貧僧路過山林,見一只金鼠狼躺在路上,凍得僵硬。乍見驚喜,貧僧也三個月沒吃過肉啦!”光鑒含笑聽著百姓的哄笑聲,“可走進一看,這只金鼠狼尚有氣息,一身皮毛光滑可人,貧僧心想,佛祖教導,上天有好生之德。這金鼠狼不倒在旁人面前,倒在貧僧面前,合該他與貧僧有緣。便抱起他,揣在懷中,用身子暖著它。再走一段路,便遇上河,貧僧要脫衣服遊過去,解開衣裳,卻見這只金鼠狼變成一條毒蛇。貧僧嚇一跳,可救人救到底、送佛送到西,即便是毒蛇,也是性命。貧僧仍舊把毒蛇揣進懷裏,毒蛇有感,重新變回金鼠狼。”

用溫暖的肉身抵擋毒蛇的獠牙,“這便是感化。”

光鑒言語詼諧,說起途中故事,更是津津有味,臨了感嘆,意味深長,發人深省。別說這些一生沒離開過家鄉見識短淺的普通人,就是王憐花聽著也有些評書相聲的意思,語言藝術之高妙盡在此。

可王憐花不想再聽了,朗聲笑道:“大師所言有理!”

一言既出,周圍百姓從光鑒營造的氛圍種清醒,紛紛散到兩邊,讓王憐花通行。猶如摩西分海一般,人潮散開。等王憐花走過,人潮又聚攏過來,簇擁著王憐花走到高台前。

王憐花腳下用力,筆直飛上高台,這一手功夫,台下轟然響起叫好聲。光鑒心中咯噔一聲,知道事情要壞。

果然,王憐花風度翩翩道:“大師佛法高深,自然能感化毒蛇。我等凡人東施效顰,只會被毒蛇咬死。若是在野外看見毒蛇,不理睬是最好的。若是有凍僵的蛇,斬殺才是正理。除魔等於衛道,大師說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“阿彌陀佛……”光鑒只能低宣一聲佛號。這個故事還有後續的,的確有人效仿賢能懷揣毒蛇,結果被咬死了。故事在他口中,要說明的是信仰不夠虔誠,才會被咬死,用心供奉佛祖,毒蛇才能變回金鼠狼。

情景營造不能被打斷,有時候你都覺得奇怪,兩人吵架的時候,我怎麽就慫了。在對方營造的情境裏,腦子打結一樣不能轉彎,明明時候冷靜下來就想清楚的啊。沖動消費、過激殺/人都是典型。

光鑒營造的情景被王憐花破壞,台下百姓就只是津津有味聽了個故事。

遠處的鐘聲悠揚,一人拍大腿道:“遭了,遭了,貨船開進來了,要去卸貨啊!”有他帶頭,聽故事的人一窩蜂往外湧。一邊走一邊議論:“今天真值啊,領了不要錢的藥包,還打發了時間,還見著明公啦。”

“就是,就是,明公一身功夫可真俊啊。不管見多少回,我都看不夠!”

把幸興高采烈相互交談著散去,光鑒幾個徒弟面面相覷、不知所措,大約沒經歷過講經之後百姓轟然離開的事情。

“我在縣衙久侯大師不至,只得親來迎接,打攪法會,大師勿怪。”王憐花一拱手,態度又溫和起來。

“阿彌陀佛,有勞明公。”光鑒此時心中全是宿命般的嘆息,他與道安師出同門,如今道安已成雄主苻堅座上賓,他卻只能遊歷四處,爭取信徒。難道自己真的不如他嗎?他痛下決心,割舍北地過往威名到南方弘法。本以為邊境一小縣,手到擒來。唉,出師不利,難道預示著他南方之行不順嗎?出發前,他與道安有過談話,道安說,佛主法旨不在南地,莫非他才是對的。

王憐花不理會光鑒莫名的頹廢,管他思維發散到哪兒去了,就是不準在晉興傳/教。

三天轉瞬額而過,把人送上商船。商船上的老油條,聽佛法宣講可以,讓他們掏錢那是打死都不可能。光鑒弟子想要刺探商船機密,更是不要想。商船管理嚴格,誰泄密誰負責,泄密也相當於丟錢,這些死要錢絕不會吐露一個字。

光鑒坐在甲板上,聽弟子們回報,低低嘆息:“王惜王憐花,此子前程不可限量矣。”

打發了光鑒王憐花仔細梳理晉興和周邊局勢,才發現不止有佛教,天師道在這裏也有傳人,更別人民間淫祀,拜狐狸、青蛇、黃鼠狼之類大仙的。想想天師道在南方沿海一帶都快揭竿起義了,王憐花心頭一陣發麻,不管你信什麽,決不能代替衙門職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