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
當姜嬈踏入屋內時,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床邊背對著自己的刈楚。感覺到她的到來,對方極其自然地將雙臂平直打開,等著她上前去為他更衣。

不知怎的,她為他褪去外衫的那一刹那,腦海中倏地閃過夏蟬那個“不懷好意”的微笑,面色情不自禁地一潮,扶著他的雙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。

“怎麽了?”似是察覺到少女的不對勁,刈楚低下頭,輕問出聲。

“無、無事。”

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!

沒一會兒,他月華色的長衫已褪去,露出最裏面那一層素色的裏衣。刈楚低下頭去,目光淡淡劃過少女的面頰,一下便捕捉到了她臉上那道可疑的紅暈。

他一下子便笑了:“門口那些,都是何人?”

姜嬈一怔:“公子全都聽見了?”

“十有一二,”瞧著她發潮的面色,他只覺得十分有趣,便一下子生了逗弄她的心思,“具體的話雖聽不太清,只覺有幾分聒噪,但吵鬧之中,還是能依稀辨認出幾句——”

幾句什麽?

面前的少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生怕他下一刻會說出什麽來。見她這般,刈楚愈發覺得有趣,忍不住擡手捏了捏她的臉,輕輕笑道:“沒什麽,我也記不太清了。對了,門外都是些什麽人,可是你的舊友?”

她的一顆心剛放下,又被他這一句發問再次提到半空中了。

如若她此刻答,蕓娘與夏蟬是她的舊友,定會引起刈楚的疑心。她們二人此番被謝雲辭調到王府來,必然是要在這裏久居的,她雖能瞞得過刈楚一時,可這紙裏終究也包不住火。

思量之下,她只得答:“不是奴婢的舊友,是兩位公子的故人。”

“我的故人?”

刈楚坐在床邊兒,看著她面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瞎話,一下子又笑了:“我哪裏有什麽故人?”

“是倚君閣的故人。”她再次答,言罷,又連忙擡起眼來,企圖從他的面上窺看出一絲一毫情緒的波動。

“倚君閣,”哪知,對方僅是沉吟片刻,旋即又坐直了身子,揮了揮手,“叫她們進來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姜嬈領了命,又退回門前,方一推開門,就看見夏蟬這丫頭像做賊似的扒在門縫兒上,臉上寫滿了驚喜與好奇。

“呃,姑娘。”

猝不及防地被人逮住偷窺時的情景,她連忙尷尬地幹笑兩聲,好在嬈姑娘並不在意這些,蓮足微蕩,荷聲已出。

“阿楚叫你們進去,記住了,切莫暴露了我的身份,”她的聲音極其細微,恰好只能讓蕓娘和夏蟬二人聽見,瞧著夏蟬面上的不解,姜嬈又道,“其中原因,待我日後再同你慢慢講。如今在王府,我已不是當初的姜嬈,只是睿荷殿下旁的侍女小竹,你可記清楚了?”

最後一句,分明是朝著夏蟬發問的。聞言,這丫頭連忙點頭如搗蒜:“姑娘放心,小蟬記下了。”

一番吩咐後,她終於引著二人進了屋,此時刈楚已在床上臥下了,聽著人聲,又半坐起身子來。

“阿楚!”

對於這次久違的相見,夏蟬表現得異常興奮,雀躍著上前,怕是將她方才的叮囑甩到十萬八千裏去了。

姜嬈無奈。

刈楚只見著,一個人突然急匆匆地跑進房內,猛地撲倒在自己身上,他還未看清來者,對方已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脖子,大有不掐死他不罷休之勢。

呼吸……都變得困難起來了。

少年連忙輕咳兩聲,順勢推開了來者,不過這次,他倒看清了對方的面容。

果真是夏蟬這丫頭。

“阿楚!”她看起來像是十分興奮,以至於忘記了禮數,直到身後的蕓娘不滿地輕咳兩聲後,她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般,連忙收回手來。

緊接著,她站起身子,一本正經地朝床上的男人福了一福:“睿——荷——殿——下——”

聽著她故意拖長的聲音,姜嬈忍不住掩帕笑了,床上的少年見她笑了,也勾了勾唇角,也饒有模樣地回了一句:“免禮免禮。”

夏蟬知道這是刈楚在同她開玩笑,一下子膽子便更大了起來,竟一下子坐在他的床邊兒,饒有興趣地問起他的近況來。

她話多,刈楚的話卻少。她說話直來直去,他卻醉翁之意不在酒,一心惦記著她身後的那位姑娘。

於是乎,夏蟬問上十句,也得不出刈楚的半句話來,漸漸地,她感到有些無趣了,便徑直道:“先前在萱草苑你的話便少,如今的話倒更少了,我不知道,你是本來就不喜歡說話,還是在嫌我話多,擾著你了。”

刈楚仍是淡淡兩個字,不置可否:“哪裏。”

他不以為然的態度引得她愈發不滿了,只見少女艴然起身,“也罷,你就不喜歡同我說話,只願同嬈姑娘說話。我說半句你都嫌多,她說十句百句,我看你也不帶煩的。你若如此,我便不同你說話了,免得自討沒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