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(第2/2頁)

少年一愣,被姜嬈拽得崴了腳,差點兒一個趔趄向身後摔去。

刈楚與皇帝在尹府花園內相遇,老皇帝展現了一番對自己兒子的關懷後,便提議要將他接回皇宮去養病。

刈楚連忙皮笑肉不笑地比劃著,不用這麽麻煩。

老皇帝掃了一眼被自己兒子牽住的少女,面上已是了然,又匆匆寒暄了幾句,便要走出尹府的花園。

姜嬈連忙拉住刈楚,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上。

皇帝不愧是皇帝,身後帶領了那麽多人,浩浩蕩蕩的,甭提有多熱鬧了。

於是他們一群人,浩浩蕩蕩地在尹府花園裏也迷了路。

皇帝當下便下了一道旨,要把尹府花園內的假山全部鏟平,究其因,只是言簡意賅兩個字——礙眼。

這道聖旨被身旁的人在月光下極有效率擬好,旋即恭恭敬敬地呈到老皇帝面前。皇帝面色不虞地扯過那道聖旨,粗略地掃了兩眼後,便煩躁地將它丟到池子裏去了。

姜嬈和刈楚就在他們身後低低地發笑。

見自個兒走不出去了,皇帝竟興致大發地坐到了刈楚身邊,望著天上明晃晃的月亮,竟一時犯了恍惚。

他的眼神中略略帶了些濕意,開始和刈楚念叨起他的娘親來。

原來,當皇帝還是太子之時,刈楚他娘就一直跟著皇帝,一路相伴之後,皇帝登基,當即便封了刈楚他娘妃位。

淳妃生得美艷動人,可肚子卻不是很爭氣,缺了子嗣的依仗,再加上每年都有年輕的秀女被送入宮中,沒多久,淳妃便失了聖寵。

可這沒有了聖寵的日子,淳妃仍能過得十分愜意。淳妃善繡,靈活的手指總能搗拾出些栩栩如生的玩意兒,一年為皇帝過壽,淳妃親繡了一幅觀世音菩薩,呈於殿上。

龍顏大悅,當晚便留宿淳妃宮中,沒多久,淳妃的肚子終於有了消息。

這一下,才有了刈楚。

談及這些往事時,皇帝的眼中,露出了幾分微不可查的柔軟。對於淳妃,他有過喜歡,有過愛,更有過虧欠。如今天人兩隔,他所有的情感只能化成無奈的兩個字。

——追憶。

“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。”皇帝輕嘆。

當他談及自己同淳妃之間的往事時,刈楚就默不作聲地坐在一邊,因是月色過暗,姜嬈看不太清少年面上的表情,只能悄悄地伸過手去,輕輕搭在他平放的雙手之上,於他手背上重重一握。

他轉過臉來,對著她扯了扯嘴角。

皇帝說了一陣兒,便覺得口幹舌燥,索性不再說了,也坐在那裏對著月亮發起呆來。

過了一陣,只聽刈楚突然問道:“父皇,兒臣的母妃,究竟因何而死?”

真的是染了鼠疫嗎?

聞言,皇帝面上的神色似是頓了頓,片刻後,他偏過頭來。

“皇兒想問什麽,”眼神淡淡,帶著幾分探尋,“皇兒想質疑什麽?”

皇帝這兩句話一出,一旁的姜嬈立馬為刈楚揪心起來。

少年卻面不改色,徑直問道:“兒臣並未質疑什麽,只是想清楚兒臣的母妃究竟因何而死。”

末了,他又咬著牙,添了一句:“僅此而已。”

面對他的公然對峙,皇帝卻不怒,沉默了數秒,淡淡吐出兩個字:“鼠疫。”

染了鼠疫。患疾而死,著實是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法。

“那為何,兒臣母妃死前,殿中卻未有一人?”他再次提出質疑。

皇帝一擰眉,面上已有了不悅。

“那依皇兒所言,淳妃因何而死?”

刈楚只得低下頭去:“兒臣不知。”

皇帝突然冷笑:“你質疑你母妃的死法,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朕說你母妃患了鼠疫而離世,卻有實打實的證據,此事莫再提了。”

龍袍男子不耐,掀起衣角,站直了身子。

不遠處跑來一片火光,定睛一看,為首的那位正是尹寒風。

尹老將軍匆匆跑到聖駕前,連忙請罪道:“是臣疏忽,讓陛下於花園處滯留許久,還請陛下責罰!”

皇帝冷眉一掃,心情悉數寫在了面上:“不必了!”

引袖跟隨者尹寒風,緩緩出了花園。

只是踏出花園的那一瞬,老皇帝突然轉過身來,對著刈楚,緩緩道:“朕知你有怨,朕亦有痛心。從今往後,你便宿在皇宮中,朕會讓太醫好好診治你的眼睛,順便為你挑一門好的婚事,算是補償了淳妃罷。”

刈楚一怔,慌忙擡頭,缺見那一抹明黃色的衣角已消逝在轉角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