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 章

夜裏,艙內飄來濃香,掌珠被香味嗆醒,樓上那位大爺點香了?

船外響起啁哳聲,腳步細碎,掌珠意識到,他們讓人盯上了。

以前在村中,時常聽說這段河道上有河匪,許是遇上了,船外的扈從們八成中了招。她甩甩昏沉的頭,悄悄步上二層,每走一步都心驚肉跳。

二層船艙更為奢華,金枝大燈散發著暖融的光,烏木羅漢塌上,蕭硯夕闔眸側臥,腰上蓋著一條蠶絲衾。

男人連睡姿都透露著優雅,可掌珠無心欣賞,小碎步湊上前,趴在塌邊,用氣音道:“殿下...有強盜...”

話落,後頸被人按住,她差點叫出聲,被捂住嘴巴。

蕭硯夕睜開瀲灩長眸,不耐煩地睢她一眼,不動聲色地觀察周遭。

掌珠瑟瑟發抖,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,艙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對方交換著口令,訓練有素。

蕭硯夕繞過烏木塌,推開菱格窗,長腿一邁,輕松跨出窗子,站在外廊上。

想是要跳下欄杆?

無論是與否,都意味著,他棄她而去了。

掌珠嗚嗚兩聲,挪到窗邊,也想跳下去,被他眼刀子一瞪,沒敢動作。

蕭硯夕回眸,夜風刮亂他衣袍,冷色月白與夜色融為一體,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緒。

掌珠以為他嫌她拖後腿,木訥地站在菱格窗裏,等他先跳,免得逃生後,他來找她麻煩。

月光投在她的臉上,映白了她的周身。

蕭硯夕忽然伸出手,“蠢嗎,還不出來?”

掌珠這才反應過來,他要帶她一起跳。

可能是嫌她猶豫,男人一把扯住她手臂,將她拽出窗子。小姑娘像紙鳶一般,沒甚重量,夾在腋下,熱乎乎的。

蕭硯夕也是佩服自己,這個時候,還覺得她熱乎。

“咯吱。”

河匪們推開艙門,對著暗號步上二層旋梯,等進了主室,沒瞧見艙主的身影。

他們比劃兩下,四處尋找。

能雇傭或擁有這艘畫舫的人非富即貴,比這滿畫舫的家飾值錢多了。

可能,他們想要的,是一筆巨額贖金。

蕭硯夕夾著掌珠,貼在艙外木墻上,距菱格窗僅有一步之遙,他拔下掌珠鬢上銀簪,握在手裏。

掌珠那一頭烏黑青絲傾瀉而下,將一張巴掌大的臉襯得更為俏麗,兩人挨得近,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。

蕭硯夕嫌懷裏的小東西心臟跳的快,推開她半寸,兇道:“別跳了。”

掌珠捂住心口,大氣不敢喘,以前聽孫寡婦說,河匪比山賊還要殘暴,受害的百姓,會被他們大卸八塊丟進河裏喂魚。

她想活著,不想被魚吃掉。

腳步聲逼近菱格窗,蕭硯夕眸中閃過一抹狠,本就是朝廷呼風喚雨的狠角兒,遇見不講理的河匪,真不知誰更兇殘。

河匪探頭,發現了他們,“大哥,他們在外...啊...”

後面的話,被蕭硯夕一拳打了回去。

河匪們發現目標,蜂擁而來,探出來一個,就被蕭硯夕打回去一個,一來二去,一些河匪臉上掛了彩。

頭目擺擺手,其余河匪從艙門奔出,在甲板上包圍了二層的一對男女。

身側的小嘍啰驚喜道:“大哥,那小娘們真漂亮!”

頭目揚頭看著他們,哼道:“那小白臉也挺俊。”

眾人哈哈大笑。

頭目盯著掌珠的細腰,舔舔厚嘴唇,“給爺把那小娘們從小白臉身上摘下來。”

河匪們邊笑邊向二層欄杆上拋鉤索,鉤索勾住欄杆,便於河匪們向上爬。

掌珠渾身乏力,意識越發不清,想是之前濃重的香氣裏含了迷藥,而面前的男人,同她情況差不多。

蕭硯夕手腕無力,出拳的速度慢了下來,窗內的河匪們瞄準目標,跳出窗子,舉刀砍來。

蕭硯夕摟著掌珠旋身,躲開砍刀,擡腿踹飛撲來的河匪。眼前疊影重重,他用力甩甩頭。

“小心!”掌珠忽然驚叫,不知哪來的力氣,帶著他轉了半圈……河匪的刀子砍在欄杆上,剛好砍斷同夥的索繩。

一排同夥墜下二層,摔在甲板上罵罵咧咧。

其余河匪邊笑邊往上爬,似乎,這就是一場用來取樂的獵艷行徑,以恐嚇“獵物”為目的。

二層廊道上,另一名河匪坎向兩人中間,迫使兩人分開。

河匪掉轉方向,攻擊已失去還手能力的蕭硯夕。

掌珠焦急之余,忽然腳底打滑,身體前傾,撲在了蕭硯夕懷裏。

蕭硯夕下意識接住她,眼看著刀刃砍向女人的後背,他沒工夫去想她為何舍命相救,抱住她奮力躲開。

此時,兩人已經腿腳麻木。

河匪們一個個湧了上來,蕭硯夕估計一下,大概二十來人,平時還能拼一拼,中招之後根本比不過,最後的退路只有一個......

一般說來,河水能解一部分迷藥,他定眸看了掌珠一眼,似認命地嘆了口氣,然後,提著她的脖領,帶她躍上欄杆,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,跳入滾滾河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