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5 章

雄雞報曉,萬物初醒。掌珠揉著眼睛坐起身,發現帳簾大開。帳內投進一尺日光。

淩霜站在門口等待開膳,聽見床上的動靜,淩霜扭過頭,“姑娘醒了。”

“嗯,淩大人早。”掌珠趿拉上鞋子,走到門口,望了一眼忙碌的禦廚們。禦廚們在草地上架起大鍋,顛勺炒菜,飯香四溢。

淩霜用余光打量著掌珠的側顏。熹微日光下,小姑娘明媚如花,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。

淩霜容姿不差,站在人群中也是極為惹眼的,但相比於掌珠,就顯得暗淡無光了。

感受到對方的視線,掌珠轉眸看去,剛好捕捉到淩霜垂眼的動作。

稍許,禦廚端著飯菜去往太子大帳,其余臣子分批取食。用膳後,蕭硯夕帶著眾人來到獵場河邊捕魚。時至深秋,即將入冬,河水冰涼,可太子爺好這一口,身體強壯的臣子將士哪能退卻。只見蕭硯夕踢掉赤舄,卷起褲腿,拿著網抄淌進河裏。河水沒過小腿肚,像感知不到冷一樣,彎腰撈魚。

年輕的臣子脫去皂靴,規規矩矩擺放在河邊,逐一下水撈魚。不過片刻,河畔響起一聲聲朗笑。

上了年紀的臣子站在河邊,看著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,止不住感慨歲月如梭。

掌珠和淩霜坐在人群後面的長交椅上,與這份熱鬧格格不入。淩霜還能時不時跟路過的官員搭上話,掌珠則悶葫蘆一個,低頭揪著荷包流蘇,甚是無聊。

兩名禦廚來到河邊取魚,從太子手裏接過幾條肥碩的鯽魚,匆匆返回帳篷前。

掌珠從禦廚口中聽道一句:“殿下撈的魚最大。”

掌珠無聊地晃了晃小腿,淩霜笑道:“姑娘要是覺得無趣,就回帳篷歇息。”

“可以嗎?”

“自然。”

掌珠點點頭,站起身,腳步輕快地走向帳篷。

沒一會兒,蕭硯夕回到岸上。張懷喜跪在地上,為他擦腳,“殿下一會兒是要進林子狩獵,還是歇會兒?”

“孤不累。”蕭硯夕穿好赤舄,目光隨意一掃,落向淩霜那邊。

淩霜趕忙小跑過來,乖乖跟在蕭硯夕身後。

一行人去往林子,張懷喜多嘴問淩霜:“怎麽沒見掌珠姑娘?”

淩霜彎唇,“姑娘心不在焉的,回帳篷休息了。”

心不在焉?蕭硯夕呵笑一聲,是失了寵,心情不好,躲起來舔舐傷口吧。

太子狩獵,要選良駒,因昨日棄了馬,眾臣紛紛將自己的坐騎讓出來。蕭硯夕選了宋屹安的獅子驄,笑著拍拍宋屹安手臂,“這匹獅子驄是烈馬,難馴服得很,宋少卿眼光不錯。”

有句老話,選馬選烈,娶妻娶貞,烈與貞往往是相伴相生的。

宋屹安淡淡一笑,有些心疼跟了自己數年的坐騎,就這樣拱手送人了。

狩獵回來,載物滿滿,蕭硯夕跨下馬匹,臂彎抱著一只紫貂。

淩霜盯著紫貂,紫貂隨即看向她,圓圓的眼裏像蓄了淚,哆哆嗦嗦,如砧板上的魚肉。

太子爺伸出袖長玉手,抓了抓紫貂的頭頂,轉身坐在步障前,一一行賞。待看向身側的淩霜時,俊眉一挑,“近日隨行者均有賞,說吧,想要什麽?”

淩霜盯著他懷裏的紫貂,抿抿唇,“臣想為殿下養貂。”

眾臣暗自撇嘴,看看人家,溜須拍馬的恰到好處,殿下喜貂,卻沒精力侍弄,剛好又她來接手。

嘖。

人精。

蕭硯夕笑了聲,將貂丟給她,戲謔道:“紫貂狡猾,別養丟了。”

淩霜抱著貂回到帳篷,一路上翹著唇,把紫貂裝進隨身帶來的木匣子,跟掌珠打了聲招呼,出去找籠子。

木匣內傳出撞擊聲。

掌珠走過去,耳朵貼在木匣上,聽見吱吱的哭聲。她猶豫一下,打開木匣,見一通體純色的小東西哧溜躥出來,撒腿就要跑,她眼疾手快,一把按住了紫貂的尾巴。

紫貂扭頭就要咬她,被按住頭。

掌珠桎梏著紫貂,盯著它憤怒又無助的圓眼睛,嘆口氣,手一松,紫貂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
倒不是心疼這麽一個小東西,只是單純的報復心理。他想要什麽,她偏不如他願。

半晌,淩霜拎著籠子回來,見到敞開的木匣,撐大眸子,“姑娘可瞧見匣子裏的貂兒了?”

“頂開蓋子,自己跑了。”掌珠平靜道,“我沒抓住。”

淩霜擰眉,並沒起疑,只是,殿下那裏如何交代?

丟了紫貂,是要主動去領罰的,淩霜思忖一瞬,拉著掌珠來到太子大帳前,跪在賬外。

恰好禦廚端上午膳,其中一道辣魚湯,正是以太子撈到的鯽魚為食材。

蕭硯夕並未傳喚她們進去受罰。一夜之間,一道帳簾,像隔斷了親密關系,也讓掌珠明白,蕭硯夕對她而言,是天上驕陽,高攀不得。而她之於蕭硯夕,不過是召之即來,揮之即去的“物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