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7 章

慈寧宮內, 禦醫為掌珠診脈後,走到太後面前,深深鞠躬:“啟稟太後, 明姑娘已有四十日的身孕,從脈象上看,胎兒很健康。”

太後驚訝地捂住嘴, 尾指的護甲熠熠璀璨。滄桑的眼底溢出流光,“確定否?”

理智的人,往往在面對驚喜時, 最怕空歡喜一場。

禦醫笑道:“微臣已反復試脈,不會有差錯。”

“好好好, ”太後掩不住喜悅, 豪氣擺手, “賞,在場之人皆有賞。”

禦醫和宮人們跪地謝恩, 說了不少吉祥話。

掌珠坐在檀木榻上,平復心跳。她微微垂頭, 撫上肚子,眼底發酸。

寶寶,這一次再也別調皮了, 快來吧。

娘親等你很久了。

夏暉透過支窗照在她清瘦的背上,為她鍍了一層暖光。太後瞧過來時,發覺她眉眼柔和, 嘴角上翹,由內而外散發著母愛。

年紀尚輕,初為人母,怎麽表現得如此淡定?

是早有預謀, 得償所願的欣喜嗎?

不管怎樣,她能為皇室誕下一兒半女,都是功臣。太後坐在她身側,握住她的手,“打今兒起,你就搬去東六宮,想住哪座寢宮,就住哪座。”

掌珠心裏一緊,太後明面兒在說選址,實則是讓她挑選妃位...這是多大的殊榮啊。難怪古人雲“母憑子貴”。

小姑娘搖搖頭,“這不合規矩。”

太後笑道:“你腹中懷的是陛下的長子,何等榮光。皇室怎會虧待你?陛下初登基,政事繁忙,可能會疏忽了你。可如今,你懷了龍種,再不能無名無分跟著陛下了。傳出去也不好聽。”

再者,探子來報,杜忘已處理完手頭的事,正馬不停蹄趕回京城,也許今日夜裏就會抵達午門。再這麽委屈他女兒,屬實說不過去。

掌珠不想躋身妃位,但自己在皇家眼皮子底下懷孕,很多事情身不由己。她輕輕嘆息,順其自然吧。

禦書房。

晚膳時分,禦膳茶房送來各色菜肴。張懷喜一一試過,請皇帝用膳。

蕭硯夕剛執起筷箸,慈寧宮的薛公公小跑進來,離得老遠就瞧得出他喜悅的樣子。

“恭喜陛下,賀喜陛下,掌珠姑娘懷上龍種了!”

宮人、侍衛們無不瞪大眼睛,顯露驚喜,亦或是驚訝。

張懷喜第一個反應過來,跪地行了大禮,“老奴恭喜陛下!”

宮人、侍衛齊齊下跪道喜。

蕭硯夕端坐在桌前,握筷的手微微一顫。

孩子......

薛公公跪在帝王腳邊,顯得一臉諂媚,嘴裏的吉祥話一溜一溜的,說個不停。

張懷喜不甘示弱,擠上去爭寵。因沒有事先準備,討喜的話說得不如薛公公溜。

蕭硯夕被兩個年過半百的人吵得頭大,冷眼看去。兩人立馬噤聲,心思百轉。

難道,陛下不高興?還是說,不想讓掌珠姑娘懷上頭胎?

沒等兩人想好勸慰的話,蕭硯夕騰地起身,放下筷箸,大步去往燕寢。

一眾宮人緊隨其後。

張懷喜站起來,小碎步追上去,邊走邊斜眼觀察帝王的側臉。

蕭硯夕瞥他一眼,“去把明掌珠接回來。”

“諾。”張懷喜手持浮塵,叫上幾名宮人,像只倉鼠一樣,顛顛去往慈寧宮。

掌珠是坐轎子回來的。短短一段路,張懷喜也沒讓她累著。

進了外殿,掌珠沒有聞到香爐味,心想,是為了孩子特意撤掉的嗎?

珠簾之內,蕭硯夕站在窗前,凝著窗外的西府海棠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聽見腳步聲,轉眸看去,見粉衣小姑娘止步在簾子外,蹙眉道:“怎麽不進來?”

掌珠煞有其事地欠欠身子,“臣女有孕在身,自今兒起,不便侍君,還望陛下見諒。”

聞言,男人嗤一聲,眼中含著輕蔑。剛剛懷上,極易動胎氣。他得多色令智昏,才會那樣做!

“過來。”

掌珠挪步過去。想起上次“懷孕”,他欺負人的場景,身體止不住發抖。說來也怪,明明暑氣逼人,可還是渾身發冷。

蕭硯夕看她竟然發抖,血液上湧,竄上腦門。

氣的。

因惱怒,隨口說了句葷話:“你當朕是狗,隨時能......”

說到一半,意識到不對,俊臉泛起薄紅。

掌珠覺得新鮮,這個厚臉皮的狗也會臉紅?

唇角的弧度沒壓下,驀地上揚。再想假裝沒聽懂,已晚矣。

蕭硯夕掐住她臉蛋,“你再笑一個試試?”

“嘔——”掌珠忽覺惡心,捂嘴幹嘔。

“......”

男人的臉都綠了。

還未進食晚膳,胃裏空空的,根本吐不出東西。幹嘔後,掌珠走到桌邊,為自己倒了杯溫水,咕嘟咕嘟喝了幾口,緩釋了幾分。

她渾身酸軟乏力,想要栽頭就睡,但想到腹中寶寶還未進食,扭頭問道:“陛下,能傳膳嗎?”

蕭硯夕深吸口氣,吐出濁氣,走到她身邊,“一起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