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6 章

君轍給掌珠講了一個故事, 一個關於前世今生的故事。當晚,掌珠做了一個冗長的舊夢......

十五歲那年,她沒有遇見恒仁帝蕭荊, 也沒有遇見太子蕭硯夕。被孫寡婦以高價賣給京城的大戶人家做妾。在去往京城的途中,她跳下馬車逃跑,沿途遇見了二王爺蕭君轍。

那一世的她, 因拒絕去大戶人家做妾,被孫寡婦關了一個月,餓得面黃肌瘦。乍一看, 骨瘦如柴,並不好看。

起初, 蕭君轍只當做善事, 將她撿了回來。

蕭君轍那會兒剛剛封王, 禦賜府宅,便將她安置在王府前院做燒火丫頭。

掌珠本本分分, 隨遇而安,沒多久, 就出落得亭亭玉立。因容貌過於出佻,王府管家將她調去了內院做侍女。

二王爺喬遷大喜,眾人前來暖居, 其中不乏重臣、悍將、巨賈。王府人手不夠,管家讓掌珠去垂花門前招待賓客。

那天,掌珠穿著灰綠色丫鬟服侍, 梳著雙丫髻,發髻上系著紅繩,坐在垂花門前,低頭記錄禮單。耳邊時不時傳來年輕郎君的調笑, 說二王爺金屋藏嬌,卻不懂憐香惜玉,竟讓嬌嬌人兒出來迎客。

掌珠知道他們在議論自己,沒有擡頭去看他們輕佻的樣子。

這時,禮桌前倏然安靜,眾人排成兩排,迎接走進來的貴客。

“臣等參見太子殿下!”

“草民參見太子殿下!”

掌珠被管家拽起來,站在眾人身後。從人墻的縫隙裏,隱約瞧見一抹如鶴身影。月白寬袍,芝蘭玉樹。以羊脂玉冠束發,腰間懸著一塊流蘇黃玉,周身散發矜貴之氣。迎上眾人的目光,也只是懶懶眨眼,“二王爺大喜的日子,諸位不必拘禮。”

那張臉,俊美無儔,驚為天人。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,帶著幾分桀驁不羈。

掌珠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世間最俊的男子。可自從見了蕭君轍和眼前這位太子爺,才知何為轉世宋玉。

她低下頭,盯著自己的繡鞋,不敢多看貴人一眼。

蕭硯夕瞥見禮桌上的贈禮,薄唇微弄,從袖管裏取出一個禮盒,放在桌上,玉指一點,“這是孤的心意。”

管家笑臉迎過去,點頭哈腰,“太子殿下裏邊請。”

蕭硯夕沒賞管家一眼,又點了點禮盒,“孤的心意,儐相不記下?”

王府人手不夠,喬遷新宅又有些倉促,沒有請專門的儐相,只找來識字的掌珠,記錄賓客贈禮。

管家使個眼色,讓掌珠上前。

掌珠垂著頭,例行打開禮盒查看,隨即拿起筆,在禮單上書寫幾筆。

蕭硯夕只是不經意的一瞥,瞥見她幾分顏色,沒瞧見正臉,卻愣了一瞬。

僅此一瞬,管家心思百轉。

誰不想巴結手握三廠一衛的太子爺啊。

隨著太子步入客堂,其余賓客相繼步入,客堂裏隨即響起熱鬧的寒暄聲。

掌珠核對完禮單,拿給管家,便想回倒座房去。誰知管家遞給她一杯水,笑著道:“辛苦了。”

掌珠沒有多想,礙於管家的面子,接過水杯抿了幾口。

*

大戶人家的家主在招待賓客時,有邀請名妓到府獻舞的習慣,亦或是讓府中能歌善舞的侍女出來迎客。但蕭君轍貴為皇子,自然不會隨波逐流。而且那一世的蕭君轍較為單純良善,只知道憑心交友,不知拉攏權臣,以致於處處不如皇兄蕭硯夕。

蕭硯夕倚在窗邊,手銜酒盞,聽著周遭毫無價值的對話,有些困倦,又不能草草回宮,顯得與同父異母的皇弟不親,便找蕭君轍借了一間房休息。

王府客房較為偏僻,蕭硯夕樂得清閑,躺在金絲楠木軟塌上,闔眸假寐。混沌間,聞到一股清雅桂香。

睜開鳳眸時,一抹倩影倒在了榻邊。

管家躬身,“這是王府最漂亮的婢子,請殿下笑納。”

蕭硯夕認出掌珠是剛剛記錄禮單的婢女,勾唇道:“王府的待客之道,還真是特別。”

管家諂媚笑著,見蕭硯夕沒有拒絕的意思,躬身退了出去,並輕輕帶上房門。

屋裏陷入寂靜,蕭硯夕單手撐頭,用另一只手撥開掌珠面前的長發,打量起昏迷的嬌人,眼中泛起驚艷。

與此同時,掌珠睜開了琉璃般的大眼睛,面色酡紅地哼了一聲。

蕭硯夕以為,這是蕭君轍的意思......

呵笑一聲,剛滿二十的皇弟,也知道孝敬皇兄了?

這美人...倒是甚合心意。

玉手一擡,挑起美人小巴,風雅一笑,當真是斯文敗類,“叫什麽名字?”

掌珠感受到來自對方指尖的沁涼,忍不住湊上去,用下巴磨他的指尖,開口聲音嬌且清脆,“明掌珠。”

掌上明珠......

蕭硯夕玉指輾轉,來到美人耳垂,捏了捏,“你爹娘怎忍心將掌上明珠拱手送人糟踐,嗯?”

玉指繼續輾轉,來到美人側頸,按了一下凸起的動脈,輕笑,“你與君轍什麽關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