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5 章

翌日一早, 風饕雪虐。蕭硯夕扶著掌珠坐進馬車,自己跨坐棕色汗血寶馬,迎風而立。在接受朝臣的送別後, 攜隊伍,朝茺州方向前行。

馬車上,掌珠透過飄起的窗帷, 陷入沉思。此刻方知,皇後之位,遠不是在後宮繡繡花、鬥鬥心眼就能穩坐的, 需要憐憫蒼生、颯氣服人。皇後之路既錦繡,又多舛。

歸根結底, 還要看她願不願配合帝王, 做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。

掌珠被風吹疼了眼, 杏眼一眯,靠在了車廂上。自那晚在浴湯裏接受了他, 心底那點堅持離開的想法已被徹底打亂。

她需要一個家,而後宮又怎會是女子的夫家。待帝王厭膩, 迎接新寵,她的歸宿呢?

掌珠摟緊懷裏的小團子,暗惱自己的飄忽不定。對蕭硯夕, 還不能完全信任,無法將整個心捧給他,因為害怕血本無歸。

可崽崽需要父親, 自己也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。帝王的懷抱,溫暖而有力量,撬開了她落鎖的心房。

行至郊外,蕭硯夕下令休息, 跨下馬,與席地而坐的將士們相處了會兒,裹著一身冷風,鉆進車廂。

車廂內燒著炭火,不算冷。可男人攜著外面的風進來時,掌珠忍不住哆嗦。

小崽崽從娘親懷裏探出腦袋,看著一身銀色鎧甲的爹爹時,驚喜地伸出手,去夠他,“吖——”

蕭硯夕脫去鎧甲,披上鶴氅,從女人懷裏接過兒子,親了一口小臉,“乖寶,冷嗎?”

裹成粽子的小崽崽,頭一次出遠門,興奮得不得了,哪裏顧得上冷。坐在爹爹腿上,作勢要起身。

蕭硯夕架著他的腋下,讓他站在自己大腿上,扭頭對掌珠道:“也該讓寶寶練習走路了。”

掌珠扯扯兒子翹起的衣擺,“這個不急,等他有了走路的欲.望,攔都攔不住。”

前世,寶寶是在一歲零一個月才學會走路的,之前的幾個月裏,一直在扶著墻,晃晃悠悠地走。

崽崽站了一會兒就要坐下。

蕭硯夕低頭揉小家夥,“乖寶,餓嗎?”

崽崽打個哈欠,卷縮成球,趴在爹爹硬邦邦的小腹上。

“給我吧。”掌珠要抱回孩子。

“沒事,你靠過來歇歇。”蕭硯夕順勢握住她伸過來的手,與之十指相扣。

掌珠覺得別扭,“我不累,陛下還要騎馬,才應歇歇。”

“愛妃知道關心朕了。”蕭硯夕慵懶一笑,手臂一用力,將她拽到身邊,“靠朕肩膀上。”

掌珠僵坐著。

蕭硯夕單手拖著崽崽,另一手繞過女人後背,攬住她肩頭,“靠上,咱們都歇歇。”

他幾乎一夜未眠。知他疲憊,掌珠較為乖巧地靠在他肩頭,輕聲道:“別一只手抱寶寶,危險。”

“嗯。”蕭硯夕收回攬在她肩頭的頭,雙手托住崽崽屁墩,“你不舒服,可以摟著朕。”

“......”掌珠一側沒有依靠,歪頭靠著他的確不舒服,心中小小嘆息,伸手穿過他手臂和腰側之間,摟住他一條臂膀。

尋到平衡,穩當了。

蕭硯夕稍稍偏頭,親了一下她發頂,闔眸假寐。

車廂外,張懷喜坐在車廊上,咬著夾菜的餅子,盯著茺州方向。此次行程,蕭硯夕本不打算帶上他,但他執意要跟著。至於原因,唯有蕭硯夕知曉。

張懷喜畢竟年紀擺在那,掌珠怕他受凍,撩開車簾子,“張公公,您進來暖暖身子。”

“不了,老奴不冷。”張懷喜笑眯眯道。

“進來。”蕭硯夕閉眼道。

礙於帝王威嚴,張懷喜慢吞吞鉆進車廂,坐在對面長椅上,囫圇吞棗般咽下餅子,搓熱雙手,伸向崽崽,“老奴抱抱小主子。”

蕭硯夕微睜鳳目,凝睇他蒼老的臉。換做別人,蕭硯夕肯定不會將崽崽遞過去,但對方是張懷喜,就另當別論了。

小崽崽已經睡著。張懷喜掀開大氅,將他攏進懷裏,笑呵呵抱著,跟抱孫子似的。

掌珠忽然對張懷喜的過去產生了興趣,問道:“您在宮外還有親戚嗎?”

沒等張懷喜回話,蕭硯夕摟住掌珠的腰,暗自掐了一把。

掌珠吃疼,扭頭看向男人,見男人輕闔眼簾,搖了搖頭。

嘴角的弧度下沉,掌珠靠在蕭硯夕肩頭,沒再問下去。

車廂內陷入靜謐,張懷喜一直笑呵呵,輕輕拍著崽崽。

大雪紛飛,很快覆蓋了雪地上的腳印、馬蹄和車轍。

半月後,隊伍即將抵達一座縣城。一路奔波,風塵仆仆,將士和坐騎都很累。蕭硯夕下令休整兩日再趕路。

縣令老早就在城外等候接駕,當瞧見浩浩蕩蕩的人馬時,躬身迎了上去。

出乎意料,人馬之中,沒有帝王和淑妃的身影。

半個時辰前,蕭硯夕攜著一小路人馬悄然進城,想體驗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。

幾人走進一間客棧,要了幾間上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