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無法避免

水寨中,文厚見下遊荊州水師後繼部隊如墻壓來,周圍軍吏、守軍面如土色。

他召集軍吏,當眾說道:“征南將軍調我部水軍協防襄陽,今城寨簡陋無險可依,我等又挫敗敵軍襲營前哨,可謂小勝一陣。不若就此退軍,存得有用之身,他日也好再報效國家。”

一名軍吏小心翼翼問:“司馬欲退往何處?”

文厚面無表情:“東津水寨兵力寡薄,正好與之合軍,共拒敵軍。”

一眾軍吏齊齊舒一口長氣,紛紛躬身施禮:“願隨司馬。”

這麽倉促丟失沙洲水寨,誰敢回襄樊地界?

別說位高權重殺伐果斷的曹仁,就是襄陽太守呂常也敢殺了這些軍吏典肅軍紀。

文厚是文聘侄兒,是荊州大族,呂常不敢殺文厚,殺這些軍吏不存在障礙。

沙灘邊,竹排已被拉到岸上側立堆成大片的防箭工事,田信正披甲,就見沙洲水寨水門大開,守軍丟棄鎧甲駕駛小船、竹排向東岸一座曹軍水寨劃去。小船擁擠,一些守軍泅渡跟隨撤離。

被俘的甲兵見狀嚎啕大哭,他們被拋棄了。

董恢急忙提醒,指著水寨中升起的煙火:“營督,救火要緊。”

說話間他還回頭看一眼下遊,那裏水師前哨還有三四裏的距離,心中松一口氣。

這麽遠的距離,水師是沒法爭功的。

水師前部督詹晏一襲塗漆皮甲,他左手緊緊抓在樓船護欄,身後是兩架重弩和鼓台。

樓船戰艦周圍還有許多走舸、小船,不時從水中撈起溺水的夷兵、傷兵進行救治。

詹晏見沙洲水寨守軍出逃,側頭:“傳令,不做停留,直取敵東津水寨。”

東津水寨,文厚一躍下船,踩著及膝的冰冷漢水上岸,對出寨迎接他的堂弟文休說:“敵將田信驍勇,裸衣殺透文峰所陣,險些單騎突入寨中。文峰勇悍,也被田信陣斬。我看此人豪勇不亞甘興霸,我江夏軍無援,不若早退。”

文休是文聘養子,遲疑:“軍敗失利事小,損父親威名事大。”

文厚擡手搭在文休肩上,右臂展開指著倉惶登岸的部下:“沒了部曲,我文家將什麽都不是。不若早早焚毀水寨,以提醒襄陽。”

襄樊之間,曹仁征集來的千余水軍已搭好三道浮橋,他已在浮橋南岸渡口處設立本陣,赤幔帷幕旌旗招展,千余甲士列陣環衛,甲光耀人。

此刻正在設宴與胡修、傅方同飲,襄陽南部都尉李緒駐地是宜城,未戰丟失宜城這重要屏障太過影響士氣,已被曹仁收押,派人押解許昌聽候處置,連軍前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給。

胡修、傅方膽戰心驚,好在有李緒背負罪責,他們兩人只是來襄陽助戰的援軍。

飲酒間,最新戰報從襄陽送來。

曹仁臉色微變:“小兒壞國家大計!”

他扭頭看東邊,那裏天際的確有淺淡、消散的煙火跡象,本以為是戰事焦灼引發的,不曾想江夏別部司馬文厚竟然敗退的如此快。

一座焚毀的水寨對詹晏毫無意義,遙遙看見襄樊之間的浮橋,詹晏立刻調轉船頭溯流而上。

於是曹軍漢水北岸的淯水水寨只能釋放火船,阻撓荊州水師西進。

荊州水師出現在下遊,曹仁所部加速渡河。

為掩護浮橋,曹仁在漢水南岸布置弓弩手,以期壓制荊州水師。

至中午時,關羽率主力抵達沙洲島,過而不住,直接在襄陽城西南的平坦田野下寨,田信也得到調令率部前往集結。

此時峴首山已被夏侯蘭搶在呂常、曹仁之前進據,雷緒率本部扼守宜城,夏侯蘭所部夷兵分守群山險要處,襄陽戰場最高點已落入荊州軍掌控。

曹軍部屬、方位一覽無余。

田信抵達新的營寨時,關羽正研究曹軍布防圖。

泥捏的沙盤立在帷幕中,關羽撫須審視,周圍無人敢大聲喧嘩。

田信一路走來,所見軍士、軍吏個個士氣高漲,步法都顯得輕飄飄的,以至於田信看懸停岸邊的樓船戰艦都是輕飄飄一晃一晃的。

帷帳外,廖化領著軍吏檢驗田信進獻的甲士首級後,取出一卷帛書念:“宜都郡營督田信俘斬盈獲功滿,擢一級,假宜都南部都尉。仍領所部,益武陵、零陵各一營兵。”

念完帛書,議曹王甫端木盤到田信面前,笑說:“田都尉,接印。”

軍權神聖而高貴,田信站的筆直,肅容伸手接住盤中新刻的銀印。

廖化將帛書轉遞給書吏,對田信說:“孝先所部番號是南部軍,有別於零陵北部都尉習珍之北部軍。經我等草擬,以左軍正董恢為護軍,零陵夷兵營營督習宏為南部軍司馬。”

護軍,護即監護之意。

原零陵郡夷兵新營營督習宏,武陵郡夷兵新營營督陳鳳慷慨出列,對田信行軍禮:“末將拜見都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