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章 理智

因為軍事壓力的原因,今年依舊是建安二十五年,劉協並未更改新的年號。

隨著孫權稱藩,並第一個送上勸進表,華歆緊隨其後,緊接著漢三公九卿、大小將軍紛紛進表。

針對孫權的戰爭也有條不紊展開,南陽郡也在動員之中,田豫、文聘、申耽都在調動範圍內,大小豪強紛紛聚集部曲、鄉黨集結成軍,沿著馳道分隊行軍。

堵陽,田信正率領虎牙軍、降軍開辟水田。

稻種已有專人育苗,如今只是依照地勢起伏修建聚水的土圍、塘堤。

前後半月施工,已有三萬余畝水田得以灌溉、浸泡,泡在水裏的雜草也多被輕易拔除。

部分率先恢復的水田裏已栽植稻苗,稻苗僅僅露出幾寸長。

田信穿草鞋走在土壟觀察左右,腦袋裏面根本沒有種田的知識,現在全交給軍吏負責。

不過農業是真落後,流行黍米、粟米這種低產作物,小麥、水稻種植並不廣泛。

小麥吃法已有簡單原始的湯面,也有胡餅,但饅頭、包子還沒開發出來。

水稻種植不廣泛,原因很簡單……水稻不易儲存。栗米可以在倉庫裏貯存十年,;而稻谷儲存環境要求高。

龍驤軍沿著古老馳道緩緩行軍,關平環視道路東側波光粼粼的水田,見到了田信身影。

各處吏士、俘虜都在勞作,也只有田信四處走動,朝著馳道走來。

關平下馬,沿著土壟走去,笑問:“孝先真欲在此軍屯?”

“兄長這是明知故問。”

田信走到馳道邊,樹蔭下已有軍士鋪設幾條竹席,田信與關平坐在樹蔭東面,躲避大軍行軍時的揚塵。

關平端起葫蘆酣暢飲一口:“聽說孝先拿出江米千石釀酒犒勞吏士,還以為是誤傳。行軍過望花亭時,就見吏士勞作時以稠酒解渴,這是何故呀?”

稠酒就是甜酒、渾酒,米蒸好,一宿時間就能釀好,酸甜可口。

“稠酒,流行於關中。”

田信不做考慮就說:“別的酒的確耗費糧食,酒醉誤事。稠酒一宿釀成,名為酒,實乃甜粥。吏士勞作多口渴,沸水不便攜帶,只好以稠酒代水,也能增益氣力。而我逆擊徐晃,實乃抗命之舉。多賴吏士效死,不然哪能成功?”

田信說著擺手拒絕關平遞來的酒水:“我律己就好,何必強迫吏士?”

關平不以為意,飲酒問:“應該還有別的考慮吧?”

“對,飲用稠酒不易染疫。”

田信說出一個自己眼中簡單的答案,就問:“兄長率龍驤軍去葉縣,是協防,還是接應馬孟起後撤?”

“協防助戰。”

關平將田信的話記在心裏,說:“夏侯尚用兵沉穩,孟起將軍雖有小勝,卻難施展一身所長。漢王恐孟起將軍有失,才使我率軍助戰。”

漢軍出現在葉縣,原本曹仁要親自率兵來戰,曹丕、司馬懿這些人哪裏還敢讓曹仁出來?

於是中護軍夏侯尚親率萬余禁軍,混合趙儼所部屯田兵,重整為三萬余人與馬超相持。

馬超打了幾場小仗也就停歇下來了,虎牙軍守衛通道不能動,馬超手裏六千人又無法豪賭,始終相持。

關平帶著龍驤軍抵達葉縣,能打就打一場,不能打就一起後撤,集中兵力布防於堵陽。

田信堵陽一戰打的實在輝煌,不管劉備還是關羽,都放心,認為可以在堵陽阻擊魏軍進犯之軍。

或許田信、馬超、關平守在堵陽一帶,魏軍缺乏進攻的勇氣。

關平說著扭頭看水光艷艷的成片稻田:“竟不想孝先真能沉住氣,還以為孝先會與孟起將軍率三千騎進擊許都,耀武揚威於城下。”

“兄長,我本就不贊同今年開戰。能破徐晃,也僅僅是戰機稍縱即逝,拼命一搏所使然。”

田信解下自己水葫蘆咕嘟喝兩口:“兄長自幼不曾短缺衣食,不知饑餓困乏之感。而我曾餓的頭暈眼花,險些淪為路邊餓殍。”

長舒一口氣,田信扭頭去看稻田,半眯著眼:“我不在意北伐成敗,我只在意自己、親友,視線所及之內的百姓能否溫飽,能否安寧。北伐對漢王、關侯、夏侯老將軍來說是宿命,對兄長來說是忠孝所在,對我而言北伐只是一場廝殺。”

“東征孫權是廝殺,北伐中原也是廝殺。唯有廝殺,才能過安寧生活。”

田信說著拍拍自己粗布纏腰的腰帶:“兄長你看,若無必要,我平日連劍都不想帶。”

關平斂容,看一眼親衛將,親衛將走遠後,關平說:“我知孝先懷有怨氣,可東征勢在必行。我來時父親也有囑咐,為達成漢王之志,父親不吝一死。對父親來說,荊益二州不算什麽,能否伸展漢王志氣才是真正大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