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四章 關中都督

軍帳裏,四個人一時無言。

馬超、龐林整理情緒,關平也沉著臉,沒人願意說第一句話。

氣氛壓抑,馬超只是仰頭長嘆一聲,說了句沒意義的話:“奈何至此?”

龐林羞愧低頭,關平左手纏著繃帶,也是嘆一口氣,憤懣之情展現在臉上。

不滿,四個人心中都不滿,可又不能私下相互說,當眾更不能說,傳出去就是給自己惹禍,給大家惹禍。

戰鬥中孟達存在錯誤,可這個錯誤是局部的,是可以原諒的。

但堵陽、堵陽以南缺乏機動援兵是不可原諒的錯誤、失誤,如果前線再有一個軍,三千人左右,那這場仗就是另一種模樣。

孫朗五千人說到底沒經過系統訓練,軍吏水準低,器械也不足,缺乏大兵團作戰的經驗,是不能用的,正好留在甬道南部積攢經驗。

孟達、申耽固守甬道中的營壘就好,可孟達貪功,想一舉堵死牛金、於禁五千步騎,想等北面回頭吃掉這股步騎。

貪功也就罷了,還禁止孫朗北上參戰,想獨吞,結果魏軍步騎打開缺口,殺死鄧賢、申耽之余,斬獲、擄走近千人。

如果再有一個軍,三千人的步兵安置在甬道東側,阻擊常雕所部,那甬道守軍只需要面對西面的牛金、於禁五千步騎,則能守住甬道。

甬道如一條蛇,最弱的就是中間,甬道中部東側安置一座營壘,布置兩三千人,足以守護甬道不破。

徐祚所部守大營,田信帶虎牙軍出營向北,關平、董種向東,馬超、馬岱、張苞穿插遊走尋覓戰機,最差也能把夏侯尚本陣擊破!

堵陽沒援兵,大家不敢放開手腳打;前線缺一支軍隊守衛側翼,導致預計的方案無法施展、達成。

想說的話又不能說,憋在肚子裏,危險的情緒在滋生。

田信正要開口,卻收到關平的狠厲眼神。

於是也只能一嘆,情況不一樣了,可越想越覺得憤懣壓抑。

一個軍三千人,大家都求不來;又折了申耽,征北軍編制也沒了。

劉備那裏不給新的將軍名號,不給編制,那軍隊規模就無法擴大,這是軍隊合法不合法的問題,除非再爆發一次荊州危機。

可劉備怎麽給編制?

東征已經發兵,所有物資、兵員補給都應該向東征傾注,能默許發動宛口戰役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信任、支持,哪能奢求更多?

夏收即將結束,南陽、南鄉還能動員兩萬多人加入東征序列。

東征,才是現在的大事,唯一的大事。

甚至劉備倒在征途中,只要條件還允許,關羽會繼續維持東征,直到吞吳,或者逼迫孫權成為真正的附庸。

一場沒有交流的戰後會議就這麽倉促的結束,龐林很是無奈。

三千人很多麽?

真的很多,供養一支三千人規模的常備軍隊,大概需要兩萬戶。

可也很少,因為襄樊之役俘獲的北方士兵普遍施行軍屯,給個編制,從裏面遴選三五千願意參戰的老兵真的不難。

誰都盯著這批精銳降兵,尤其是出身北方的將領。

繼荊州人後,又有一股人跳出來爭奪資源。

可降軍是人,有自己的看法,不是想搶就能搶的。

除了關羽、馬超、田信、關平外,北方降軍不認其他人,連黃權都不認。

田信走出大帳,爬上四丈高的指揮塔眺望,四周打掃戰場的騎士、輕兵正有序回營,營壘中除了馬嘶聲、犬吠聲外就剩沒別的聲音了,傷兵都安置在北一營,受傷最多的也是駐守北一營的申耽部征北軍。

指揮塔下,嚴鐘抱著一支撿來的雙管四孔羌笛吹奏,斷斷續續,仿佛笛子在抽噎。

關平走來將手裏提著的半葫蘆米酒遞給嚴鐘,自己也爬上指揮塔,說:“孝先,真要輕易放還曹休?此敵國棟梁,地位不在你我之下。就此放歸,恐惹誹議。”

“兄長,我擒曹休,是不忿他前番哄我,又長久受龐士衡照拂,有報答之心。”

田信讓開腿,關平坐在他對面,依舊憂慮模樣:“可無朝廷詔令,孝先私縱敵國大將,於法不合。”

“兄長,當時兩軍已然收兵,我又不是戰陣中擒拿曹休,實乃戰後私人綁來的肉票,怎麽跟國法沾染上了?我漢將軍,就不能綁票敵國大將?朝中誰不服,大可自己去敵國境內綁票去。”

田信說著自己就忍不出一笑,找了個理由:“我就說敵軍勢大,最少四倍於我。我以曹休為要挾,才得以全身而退。如此回答,朝中如果還有人不滿,那我以後無話可說。”

關平只是一嘆:“我天資愚鈍,卻深深為孝先憂慮。”

“兄長若憂慮,那我攜親族回山谷屯種自食其力可好?陛下賜我十裏山谷,有山有林,再有一眼清泉溪流,我可度余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