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五章 啟迪智慧

許都,原丞相府。

何晏、秦朗、夏侯霸風塵仆仆跪坐在廊前庭院內,曹丕盤坐在走廊草墊上,穿敞袖褐紅色絲衣,雙手捧著奏表細細研讀。

身前紅色雲紋漆盤裏擺著一疊帛書奏表,曹丕看完最後一封,本想拿起折扇抖開扇風,可見手心汗濕,感覺不到炎熱。

擡頭看一眼午前庭院內燦爛陽光,暑氣逼人,可真的感覺不到炎熱:“田孝先果真一騎當千?”

秦朗沉聲開口:“臣與越騎校尉薛喬所部觀戰於澧水東岸,親眼所見此人單騎突陣,連破常雕所督七營兵馬,斬常雕於陣中,擄將軍諸葛虔,迫降吏士三千余人。後又率騎士三百向北,逆擊張普千余騎,殺我騎士幾近七百,張普等百余驍騎皆不敵此人。”

“至天色昏暗時,此人身中數十箭,人馬乏困,兩軍又陸續收兵,鎮南將軍一時不察,這才遭擒。”

曹丕聽他親口述說,面有驚嘆:“昔年關雲長斬顏良,軍中以神人相稱;後有陳侯率驍騎突陣,如若天人。今田孝先宛若霸王復生,可有計策為我所用?”

夏侯霸開口:“陛下,臣觀此人高傲自矜,若非勢窮,恐不會改弦易轍。臣從戎十五載,所見為將殺伐酷烈者,首推田孝先。其麾下虎牙軍,戰法精熟器械堅銳,不亞於我之武衛三軍。”

許褚是武衛將軍,督武衛三軍,即武衛軍,左衛軍、右衛軍。

曹丕這時候拿起另一封奏表,第二次看,還是有些心驚肉跳。

昨夜休兵罷戰後,夏侯尚所部後退十余裏休整,半夜時發生營嘯,睡夢中驚醒的吏士亡命奔走,相互混殺,波及三個營,死者逾千。

而起因,只是一個士兵夢中呼喊‘田信來了’,結果驚醒更多人,軍吏沒能第一時間彈壓,就導致這起嚴重影響士氣的事情發生。

這樣的前線,已不能再逼迫士兵上前交戰,已到了必須休整的地步。

心中衡量得失,曹丕說:“田孝先欲以文烈贖走龐士衡妻女及一馬,微末小事爾。文烈愛駿馬,朕再賜文烈兩匹大宛良駒。及馬孟起宗族遺骸之事,也一並許可。朕再出金二百斤,銀三百斤贖回吏士首級。”

“還有,出使敵營時,務必告誡於文則,好生學習田孝先所授活人劍法。”

夏侯霸三人起身要退,曹丕卻開口挽留秦朗、何晏一起用餐,三人就在廊下用餐。

曹丕將新制的一柄折扇遞給秦朗:“何人能敵田孝先?”

秦朗攤開折扇,見內容是新題的詩,正是田信陣前給曹休說的《七步詩》。

一旁何晏扭頭他顧,他與秦朗都無官職在身,不曾出仕,勉強算是宗室中人。

見往日輕佻的何晏也都沉默,更別說穩重的秦朗。

曹丕略以苦惱口吻:“我手足之事已傳笑敵國,朕不願為田孝先所輕,亦不願惹母親不快,又苦惱於子文、子健心意。平叔、元明汝二人與我亦有手足情誼,可願前往慰問子文、子健?”

何晏當即舒緩一口濁氣,面露喜色,余光瞥見秦朗不時皺眉思考,又收斂笑容。

曹丕見狀看向秦朗:“元明持重,可願去尋子文?”

秦朗肅容:“臣以為鄢陵侯已有悔意,平叔前去即可。臨淄侯處,宜陛下手書招之,勝臣等千萬言語。”

曹丕微微頷首,將手裏的折扇遞出:“元明持此扇去見子建,今國事艱難,我與他手足兄弟,宜同舟共濟。本就該尊奉父親所願,我不該逞強。”

不給字據,只給口頭道歉。

秦朗雙手接住沉甸甸的折扇,心裏頗有些哭笑不得。

襄樊戰役時,曹操任命曹植督兵前往救援曹仁,本就是希望宗室掌兵的格局能得以延續。

魏的軍權,體系劃分很明確,始終沒有世家大族什麽事。

都督一級始終由宗室、夏侯氏充任;都督以下是五子良將,五子良將裏樂進是創業最初時募兵千人的元勛,徐晃、張郃、張遼都是帶兵來降,於禁繼承了鮑信泰山兵。

都督、五子良將以下的各級將軍、校尉來源就兩種,一種是投降的武裝首領,一種是譙沛鄉黨及寒門武人。

特別是許褚的虎士,跟在曹操身側經歷戰爭、學習戰爭,提拔為都尉、校尉的近百人;虎士出來這麽多中高級軍吏,那譙沛寒門出來的將校就更多了,所以兵權目前來說是很穩的。

現在曹彰的軍中舊部被清洗大半,曹植自丁儀兄弟被殺後,黨羽也沒了大半。

論實際危害,目前已經很低了,如果啟用,時間久了又會養出許多黨羽來。

這是難免的事情,誰占據上層位置,都能養出大片的黨羽。

施行九品中正制以來,曹丕雖然當了皇帝,可陳群、司馬懿這幫人並沒有展現出他期望的能力。比如去擋馬超、田信的兵鋒,世家的影響力、謀略,面對兩個矢志復仇的武人集團時,顯得有些軟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