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能等

吳軍江夏防線東北五十裏處,舉水上遊東岸。

丁奉駐軍所在,又是一日天明,丁奉領數騎巡視西岸崗哨,崗哨有明有暗。

明哨多以木樓為據點,駐屯五人;暗哨則以叢中草廬為主,藏匿兩三人。

一圈巡視後,丁奉松一口氣,至今沒見到漢軍遊兵來襲,也無漢軍偵騎身影,可見漢軍對這裏並不在意。

他對跟在身邊的弟弟丁封說:“劉敏、黃忠二營警固,恐怕漢軍主力將會猛攻江南武昌。”

丁封年十七,穿一領普通漆皮鎧,跟在二十歲的丁奉身後,思考疑惑:“兄長,江南可能抵禦?”

“不知。”

丁奉從懷裏摸出田信所給的名刺,看著上面俊逸楷書:“還要看南陽之兵會調往何處,若是助陣北岸,我軍勢頹時,張文遠不得不來。”

關羽水軍遲遲不能突破、擊敗吳軍水師主力,就在於兩岸步兵推進緩慢,若有一路突破並站穩腳跟,吳軍的防線就崩了。

丁封側目看名刺,詢問:“兄長,那人會去北岸,還是會到南岸助戰?”

丁奉將名刺收好,眺望原野蔥郁景象:“阿弟,此人劍法遠在長兵之上,自詡當世無雙。若是助陣關雲長水師,興許能破我三路水師,直趨來山大營。”

跳幫作戰時,田信登到吳軍任何一艘戰艦上,對戰艦上的吏士而言必然是毀滅性的。

只要連續奪走兩三艘吳軍戰艦,吳軍水師防線自會崩潰。

漢軍水師在上遊,本就占便宜,順水流沖殺,吳軍小船抵擋不住,戰艦才是抵抗漢軍的支柱。

相持的這段時間裏漢軍也沒有閑著,采伐蘆葦制作數百萬束,捆合為大筏,澆上魚油,足有數十萬油筏。

等漢軍做好準備,再次進攻時,即便沒有田信,關羽以油筏為前驅,足以沖破吳軍水師防線。

從上遊發動的火攻,對下遊水師來說是水戰必修課,是必須要防備、警惕的。

幾十萬的油筏順江漂下來,江面一片火海,誰不怕?

相隔不遠的潘璋大營裏,軍司馬馬忠也與潘璋一起研究迂回路線,馬忠已親自走了一遍,熟悉路況。

這個時候田信與田豫抵達劉備大營,關羽、輔匡也在。

劉備給田信的感覺是沒有架子,有親和感,並無關羽那樣的親切感。

地圖鋪在桌上,只有劉備、關羽、輔匡、田信四人一起研究,再其他的人不足以參加這場會議。

“八月下旬,南陽兵必須回防本貫,以免魏軍襲擾,致使南陽殘破。”

輔匡語氣平和,手裏抓著南陽兵的兵棋:“田君侯熟悉南陽兵戰力,是該放在北岸,待水師建功後直襲孫權大營。還是該放到南岸,破武昌防線後,匯合黃公衡所部直趨樊口,斷江東水師退路?”

依托長江作戰,任何一路突破,對守軍來說都是毀滅性的。

可北方武陽關又有張遼三萬余人駐守觀望,所以吳軍抱有期望,可能會堅守待援,不會全線崩盤。

田信看著地圖搖頭:“我不知江北、江南具體戰況,戰場方圓千裏,我沒看法。陛下、關侯統軍鏖戰天下三十余載,我奉命廝殺就好。”

輔匡未言語,劉備說:“雲長,張文遠、潘璋之流有意襲我大營,我以為這是孫權詐術。”

“是,臣也有顧慮。”

關羽從桌上拿起征北二字兵棋,徐陵是他送到劉備大營來的:“以孫權當時殺戮之酷烈,而徐陵又是虞仲翔昔年所舉的鄉人,勢在剪除。”

“彼隱而不發,臣以為是孫權料定徐陵有變,這才留在身邊至近日聽聞孝先前來助戰,故派徐陵出使朱然,讓徐陵借機出逃,以達成其願。”

徐陵肯定是心虛的,妻兒又在邾縣,帶了妻兒肯定要跑。

關羽望著地圖北面張遼兵棋:“不過臣以為徐陵所言不無道理,陛下大營已然暴露。以文遠心性,雖知艱難,亦會前來一試,不可不防。故,臣以為孝先所部應留在漢水北岸立寨,文遠若來,就讓他知曉厲害。”

關羽說罷將手裏的兵棋放到劉備大營對岸,後退兩步。

輔匡看了一眼關羽,又看了一眼專注觀摩地圖的田信側臉,輔匡不言語。

“雲長之策可謂穩妥,可朕發大軍東征,本就失了穩妥,欲以奇建功爾。”

劉備上前伸手抓住田信的征北兵棋拿起來,親自放到田信面前,神態誠摯:“孝先是天生將才,比我等老朽之人更有見解。今兩軍相持,如何破敵,還請孝先自決。”

田信回神,低頭看自己兵棋,又看著龐大、精細的地圖,只覺得面前三寸見方的木頭棋子格外沉重。

自己主動去前線,大營若是被張遼偷了,那這個責任自己背不起,還會牽連關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