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七章 河圖

歷法有黃帝歷、顓頊歷、夏歷、殷歷、周歷、魯歷共六歷,如今曹丕篡漢以來要革新氣象,正以尚書郎監督,由太史令、太史丞等相關機構演算新的歷法。

不用新歷,那就算不得革新氣象。

虞翻從益州趕來,來的不止他一個,同行的還有高陽公主、周侯張紹這對姐弟。

冬月十六日,虞翻至襄陽先拜謁劉備,不想劉備拿出田信送來的《夏歷新表》給虞翻,虞翻一時無語。

這真的只是一張日歷表,簡單的只剩下日歷表,連解釋文字都沒幾個,只有簡單的幾句話:“臣觀河圖洛書,得知黃道周日三百六十五余三時辰。故新歷宜如此表,每年三百六十五日,四年一閏日,閏在二月二十九。”

“明歲是為章武元年,亦夏新歷元年。”

“陳公國宜在冬月壬辰日施行新歷,此一九之末,八卦坤日也。不用天幹紀年,以漢年號、新歷同行。”

感謝‘歲在甲子’,感謝某些遊戲,田信記得183年,208年這兩個經典劇本的時間,再推導現在的時間,自然是220年,這可是個閏年。

為了以後方便小學生計算閏年,所以設定明年為新歷一年,就很必要了。

冬月壬辰日是十一月廿一日,一九第九日……也是個星期一,一切都為了小學生。

這個冬月、臘月在現行歷法裏又是庚子年,是個鼠年,十二元辰之首,也方便了小學生。

見虞翻審閱完畢,劉備詢問:“卿以為如何?”

“臣未見河圖洛書,不敢置言。”

虞翻戀戀不舍合攏帛書上的日歷表,擡頭說:“夏侯曾來信問臣,問黃道、赤道相交之法,究竟如何相交。臣知黃道、赤道會相交,相交角度亦可觀測。可夏侯所問必有深意,臣不敢答復。”

劉備側頭看面前桌案上的吞吐的沉香:“朝廷百官也多如此看法,無有敢質疑的。這兩日諸臣測算,皆說新歷可用。如今推廣夏之新歷實系小事,陳公國國內之事而已。而河圖洛書才是大事,可真有河圖洛書?”

他對這兩部經典中常常出現的神秘寶物十分好奇,仿佛存有質疑之心。

若真是那麽神奇、寶貴,怎麽可能失傳?

可田信又說沒有失傳,就流行於當世,只是沒人能識別。

這就很好玩了,如果真發現河圖洛書就存在於各家經典之中,豈不是意味著先秦、兩漢之際的大儒、經學世家、名士們都是草包?

連這麽重要、神奇的東西都沒發現,可見一個個名不副實,虛名在外。

“回陛下,河圖洛書必然存在,毋庸置疑。”

虞翻面露微笑、向往之意:“河圖洛書實乃祥瑞,不宜公布於世人。”

劉備微微頷首,囑咐說:“卿此去昭陽邑,務必再三告誡孝先,萬不可以河圖示人。”

“是,臣知輕重。”

河圖是天河之圖,洛書只是解釋河圖的,就如經傳一樣,先有六經,才有各家注解的傳,如春秋左氏傳,春秋公羊傳。

如果公布河圖洛書,別人可能會踹開洛書,以河圖為根本,另做新的注解,來解釋天命。

按照現在的經學思想,曹魏方面很是被動,內部可以說是人心惶惶。

軍事上的問題日益嚴重,經學思想問題更是來勢洶洶。

沒見過河圖洛書,曹魏思想根基依舊建立在經學之上,現在經學、五德相繼學說對曹魏來說就是雙刃劍。

曹魏需要經學、五德相繼學說提供篡漢、代漢的輿論支持,也這麽做了;可現在按著經學、五德學說來解釋……劉備這裏似乎更正義,更符合天命。

內部世家、官吏開始質疑曹魏代漢的正確性,這是很致命的。

曹魏迫切需要一種新的思想來取代經學、五德學說,讓人們去討論另一個新的學說,不要沉迷於經學。

而古文經出身的鄭玄兼備今文經各家學問後,所創立的鄭學已完成了古今經的統合。

如果古文、今文之間沒了扯皮,那還有什麽好辯論的?自然就不熱鬧了,沒人喜歡千篇一律、同質化的東西。

自然的,古文經、今文經的生命力在鄭學集兩家大成之後,算是日中而落,也該退場了。

可曹魏去哪裏找一門新的學問來引導全民輿論?

難道乘著軍隊還控制在譙沛人、寒門武人手中,效仿江東孫權,狠狠的殺一頓?

估計曹丕前腳動手,後腳可能就暴斃,經學已經跟他綁死了。

夏新歷真的是小事,值此漢魏爭鋒之際,田信就是規定一年十個月,也無礙大局。

可河圖洛書消息就此出現,幾乎可以被曹魏視為救命稻草。

不需要洛書,只要拿到河圖,就能創造一種適應於曹魏的學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