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九十章 不得已長平侯施計

昆陽城西門外,另一座滍水橋。

這裏漢軍並未設防,是留給昆陽守軍自行撤退的生路所在。

可昆陽守軍不珍惜,反倒方便了張郃的前鋒部隊,他雖執掌三萬余洛陽中軍,可此刻能抵達戰場,由他親自指揮的也只有看看五千步騎。

當北府兵營地舉火示警時,張郃還在等待夏侯尚派遣的伏兵,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,張飛比鄰滍水的北營跟著舉火、擂鼓。

哪裏還能再等?

魏軍各隊相繼吹號,向著一切有燈火的區域發起進攻。

張郃本部千余人擂鼓向前,以鼓聲為標志,向各隊傳達本陣所在。

隆隆鼓聲中,張郃這裏順利破開簡陋柵欄,突入營中與漢軍甲士廝殺起來。

也有零散的分隊越過北營,向昆陽東門外的張飛本營發起騷擾,皆明火執仗,夜中難辨虛實。

張飛瞪著眼睛觀看營外遊動的火把隊伍,對身邊虞翻說:“先生,此必疑兵。”

虞翻拄矛在手:“衛公,還請撥付五百甲兵,虞某去會會這股敵虜。”

“先生怎可冒險?”

張飛將戰盔往腦袋上一戴,紮著盔帶:“我去廝殺,先生居中調度,統兵接應。”

“不可,些許賊虜,怎勞衛公親往?”

虞翻擡手抓住張飛肩膀:“要去也是虞某去,衛公千金之軀,如何能涉險?”

十幾個中高級軍吏跟在身後,正要請戰,張飛眼睛微微上翻想了想:“不若我與先生各領三營兵,分左右解救北營,看看這魏軍是何來頭。”

他言語間臉色狐疑,想不明白曹洪怎麽敢來夜襲。

曹洪那裏的情況也不算機密,只是大雨阻礙路途,無法包圍、吃掉曹洪。

思來想去,也只能推測為曹洪、司馬懿的本部兵馬來襲,也只有各自的本部,才有這種夜襲能力。

不是精兵,是沒資格打夜戰的。

對尋常郡國兵來說,能夜間行軍,就已經是其中一等一的頭籌強兵。

葉縣,關羽登高而望,神色平靜毫不意外,現在的魏軍也只能打夜襲戰。

魏軍的精銳部隊士氣相對穩定,又有地利優勢,不敢打正面野戰,只好靠打夜戰來激勵郡國兵。

不僅是激勵郡國兵,也要激勵魏國朝堂裏的公卿……如果公卿們都對大魏沒了信心,那發生其他一些詭異的事情也是不難理解的。

等宛口周邊開拓、立穩之後,魏國境內坍塌死亡的情報網必然會自動復蘇、凝聚,向漢軍繼續傳達軍事情報。

關羽未觀戰多久,就見東邊馬超左軍營壘區域也是擂鼓、立起更多的火把,向關羽示警。

難道這是魏軍各部的聯合反攻?

不可能,在孫權沒有下場,沒有把吳軍拉到戰場周邊時,魏軍發起決戰的機會很低。

決戰可以打,打之前,漢軍要先廢掉吳軍,魏軍則要逼著吳軍上前消耗。

如果吳軍始終不參戰,那決戰就很難爆發,會不斷延遲。

不解決吳軍,誰都不願意放開手腳打。

澧水東岸,曹休親率千余騎匯合越騎校尉薛喬所部,集合騎兵五千余,用餐待命,等待戰機。

撤到東岸的閻圃、李緒、李禎及樂綝殘兵重編後,此刻又對馬超大小七座營壘發動夜襲騷擾,也僅僅是騷擾。

曹休大本營舞陽以南的各營魏軍已在三更時收拾行裝,連同汝南的裴潛部,也收拾行裝向東撤。

裴潛從後方縱馬趕來,面容悲戚:“長平侯,真要委汝南、義陽三郡於吳賊?”

“此國家方略之計,議定於廟堂,非我能更易。”

曹休自淝水一戰以來,臉上已瘦了兩圈,眼神也不復之前的明亮、有神采:“可是有難處?”

“是,自軍令傳至汝南以來,各營不分吏士,皆哭嚎悲戚,如今營中哭聲相連……多有吏士棄軍逃亡,各營軍正也多視而不見,或思歸心。”

裴潛神情哀怒:“國家棄三郡軍民於賊,焉能指望三郡軍民懷報國之心?”

豫州輔兵軍團,已瀕臨崩解,已經到了執法軍吏懈怠軍法,不願執法,放任麾下吏士逃亡的地步。

執法軍吏家屬多在譙沛,或在鄴城,他們逃不了,他們逃了,他們的家屬逃不了。

現在是不願執行軍法約束軍心瓦解的吏士,也不敢執行軍法。

執行軍法的話,很有可能引發豫州輔兵軍團嘩變,甚至集體易幟。

這樣的軍隊,如何還能調到許都一帶布防參戰?

調他們去許都一帶,放任吳軍進占義陽、汝南三郡……這讓全軍吏士怎可能安心開拔?

可能前腳走,後腳吳軍就會執行孫權的命令,將三郡搬空,讓這些軍士與家人永久分別。

以關羽的人格魅力,尚且不能讓軍士拋棄家屬,更別說此刻的魏軍將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