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七十一章 性格有缺

天氣漸暖,中原的消息持續傳來,最重要無非燕王劉封的請功奏表。

理論上來說,劉封的行為可以解釋為單騎折服萬軍,進而席卷中原四州,堪比劉表單騎定荊州。

立下的功勛,一人拓土四州之地,可以說是無窮大。

田信懶得探究劉備、劉封父子之間的奇妙感情和關系,心理狀態漸漸穩定,一個問題又自然而然的擺在面前。

是關於張飛的,張飛屯軍方城……虞翻之死至今刺激著張飛,對待部伍頗多嚴苛。

如果說性格決定命運,那張飛時刻都在暴斃的邊緣徘徊。

與其犯點小錯被張飛打死打殘,還不如找機會斬下張飛的頭顱,以現在的漢魏形勢,帶著張飛首級去雒陽,怎麽也能弄個千金封賞,美人十數人的犒賞?

人在情緒激動時往往會犯錯、沖動,也沒幾個人願意束手等死。

可怎麽提醒張飛?往張飛身邊派監軍、護衛?還是把張飛麾下不穩定軍吏借來用一陣?

不可能,關羽都沒法插手張飛的軍隊,第一關羽不願意,第二張飛不願意。

身為一個亂世中走來的將軍,手裏的軍隊可比妻妾重要的多。

現在三恪家族每個人都有基本的盤口,張家、關家的四十二營兵幾乎是定制,自己的北府百營兵早晚會拆開,自己估計也就拿走四十多個營。

手握北府百營兵,再去插手張飛的軍務……實屬越界,這跟造反沒區別。

難道眼睜睜看著張飛在方城自行其是,然後因為性格,遭受命運的反噬?

帶著這點擔憂,田信回到丹陽邑,關姬見他不時沉思有異於平時的漠然,遂主動詢問:“夫君可是在思公胤兄長之事?”

劉封的事情,引發各界人士討論,怎麽面對這個橫空出世的皇帝長子,是官吏士民都會思考,並在意的事情。

劉封單騎定四州,加分太多,太多人厭倦戰爭,不想再打中原決戰,也不想再打青徐平定戰。

“不,我為翼德公而憂慮。”

彼此沒什麽好隱瞞的,田信語氣輕緩,也樂於向她分享:“翼德公征戎三十余載,性格有缺。今統軍在外與魏比鄰,不能懷柔營士,反倒嚴加酷刑,此必引來吏士不滿。人皆懼死,又貪慕榮華,我恐方城有不測之事。”

關姬坐在田信身邊,說話間抓住田信的手,想起了江陵守城戰時的情景,她在城頭,看著田信在城下斬將破敵如同刈麥。

自己平日想做的,夢中想做的事情,田信都能做到;她不敢想的事情,田信也在努力去做。

可每一次的努力都伴隨著殺戮,田信見多識廣尚能察覺自己的變化,有意識疏導排除隱患、控制自己;可張飛呢?

戰陣之外,田信一雙手很幹凈,不去觸碰刑律判決,北府內部的案宗自有相關官吏負責。

平時遇到違紀亂法之事,田信也是交付有司調查後自行判決,幾乎不幹擾北府軍法、地方律法的運轉。

張飛不一樣,大司馬府設立諸曹,有管訴訟的辭曹,有管判決的決曹。

可張飛是什麽人?

遇到事情,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,往往當場判決。

他做出的判決,辭曹、決曹的掾屬有幾個敢反對?即便敢反對,張飛也是當場執行,不給這些人反對的機會。

立案、調查、審判、執法的程序……張飛眼裏並不看重。

關姬是眼睜睜看著田信的性格在戰爭中煎熬,發生一步步的轉化;張飛那裏肯定早已完成變化,不是規勸、疏導能緩解的。

開國將領往往性格千奇百怪……原因就在這裏。

身為將領,普遍識文斷字,有較高的文化素養,可在戰爭折磨下,自然而然發生了變化。

能熬到將領一級,必然經歷長時間的戰爭,袍澤親友不知死了多少。

又鮮有專業人氏開導,就造成了開國將領奇怪、敏感、頑固的性格。

田信的病症需要時間休養,還有恢復的機會;張飛那裏已經固化,無從下手。

關姬抓著田信的手,思索可能的介入渠道。

兵權敏感,她自然清楚不能幹涉右軍、大司馬府的日常運轉,她眼睛一轉:“夫君,可否調虎步軍,或征虜軍協防方城?”

“可行,也難行,只是要與張孟興說明因由,偏偏此事又不好明言。”

田信細細思量,解釋:“兄長、張孟興等屯軍襄陽周邊,所圖在江夏、武昌及豫章而已。”

完成春耕,四五月左右馬超、黃權、趙累、關平、文聘將要對這些地方發動攻勢,就食於敵,驅逐吳軍外圍據點。

順利的話,將戰線推到鄱陽湖一帶,壓縮吳軍活動範圍,為滅吳戰爭做準備。

這是局部戰爭,是關平作為前軍主將的第一戰,也是張苞、張紹積累威望、經驗的捷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