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四十三章 南中

謠言的力量是無窮的,更何況是主動推動、散播的謠言。

當外部魏國、吳國散播的謠言還未進入荊州,更沒有進入益州的時候,益州就因劉備病重、漢口兵敗而陷入動蕩。

水軍主力被殲滅,對荊湘二州來說意味著什麽?

今後面對吳軍侵攻,荊州方面難以抵擋,還有分兵防守魏軍……後勤壓力都留在了益州人身上。

朝廷東遷到江都,江都士戶不滿意……益州人多多少少也是不滿意的。

這個問題很好理解,朝廷東遷,有人滿意高興,就有人不高興;朝廷繼續留在成都,也有人不高興。

所以朝廷這種機構仁者見仁,不見得是人人喜愛的。

當然了,如果朝廷派出繡衣使者、校事郎外出采風,逮著士民詢問喜不喜歡朝廷,肯定都是喜愛的。

於是在動蕩中,漢嘉郡郡守黃元也是憂慮不已,作為一個軍功晉升的郡守,他的工作方式有些粗暴,與諸葛亮細膩風格形成鮮明對立。

因此公事上沒少發生糾紛……反正丞相府的糾察,在下級郡府看來就是刁難。

漢嘉郡本是蜀郡屬國改來的,屬國內多有夷人,更多世代紮根於此,生性好強的漢豪強。

想在漢嘉郡征稅、征兵,你工作就得粗暴!

要嚇住、懾服郡內百姓,他們才能服從命令,少生事端。

黃元有自己的行政風格以及理解;漢嘉郡偏偏又跟蜀郡、成都緊挨著,稍稍有點風吹雨動就能傳到諸葛亮耳朵裏。

一來二去,兩個人自然有了矛盾。

本可以柔和處理,避免糾紛的事情,卻因為黃元的粗暴風格引發更大的麻煩。

可黃元也有自己顧慮,粗暴、簡單、高效已經是自己的工作風格,如果突然去講道理……那是不是人人都會來找自己講道理?那還怎麽施政?

改變風格,說的簡單,這是要命的。

辛苦經營的風格、形象都坍塌了,受人輕視,今後工作也幹不好,豈不是要提前退休?甚至因為工作沒做好,被問罪、奪官、下獄?

哪怕黃元有心深入學習,強化素養,可貿然改變施政風格,會導致自己站不穩。

何況,屢屢被近在咫尺的相府問責,是個人都有火氣。

哪怕想改,為了面子也不能改,要死扛到底。

於是乎,黃元封閉郡城,設卡驅逐成都方面的使者,一方面派人去成都拜謁劉備進獻奏表;另一方面,又將漢嘉鑄幣工坊封存,提取屯留直百錢,開始募集遠近夷民。

黃元形同叛逆,奏表一日時間送入成都,問候劉備安康,並表達對諸葛亮執政的惶恐情緒。

中軍、後軍大部分都安置於成都附近軍屯,成都常備軍並不多,只有羽林、虎賁、白旄以及王平的白虎營。

五校營、衛軍、宮廷禁軍已經隨著朝廷遷往江都,成都常備軍只有五千余人。

但這五千人,足以打爆四五倍的敵人。

黃元不蠢,只是隔絕通道,驅逐成都方面派去的詢問、調查使者,還沒有踏出最後一步。

可這跟造反沒區別,已經是公然質疑諸葛亮的執政威信。

解決這個問題也簡單,只要面見黃元的使者,帶去一紙詔書、一道手令就能把黃元傳喚到成都。

漢嘉郡吏追隨黃元,不是黃元有魅力,而是謠言動蕩郡縣,郡吏惶惶不安,想知道自己這個皇帝的安危罷了。

處理黃元不難,可這件事情暴露了更大的隱患……功勛晉升的郡守,不是諸葛亮能壓制的。

黃元尚且如此,那那些跟著田信崛起的郡守、郡尉,肯定也不好說話。

如今正是用人之際,能爭天下的能臣,有幾個甘於平庸?

容易控制的臣子,守成尚可,面對當今天下之形勢,這樣的平庸順服的臣子易於控制,也容易被敵人控制。

這是爭臣、庸臣的區別,各自優勢、劣勢是很明顯的。

單就說一件事情,孫權第一次背盟形成湘水之盟時,還有二次背盟時,孫權進展順利,不就是荊州各郡缺乏爭臣?導致關羽獨木難支?

這次孫權一把火燒掉漢軍戰艦,卻不敢深入荊湘境內,原因除了內部不穩,自己荊湘二州的郡守各個能征善戰也是一個原因。

孫權來了占不到便宜,自然早早息了心思,調頭向東去了。

試想一下,如果今年各郡郡守還是郝普、樊友之輩,孫權豈會輕易退去?

因此爭臣有爭臣的好,只是眼前黃元……

“唉……”

又是一聲長嘆,劉備神情苦悶,沒把南中豪強釣出來,自己身邊卻發生這麽一件事情,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。

早知如此,就該聽諸葛亮的,老老實實用正兵壓過去,也就多費點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