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七章 終南山君

又兩天後,田信抵達上雒城南的蒼野聚,這裏已經成為北府兵前線總指揮。

羅瓊在此等候迎接,送上最新的軍情。

田信審視內容,見藍田谷各處據點的魏軍據守不動,而霸上駐軍卻進展遲緩,至今沒有抵達藍田關。

受山脈地形影響,斥候偵查的深入力度有限,很難探查藍田關以北的魏軍軍情,就連現在長安聚集多少魏軍也是個謎。

可能是吳質的雍涼軍團主力五萬余人,也可能吳質帶著人跑了,也有可能魏國的河北駐軍、雒陽中軍也悄悄潛行,前來參加這場會戰。

羅瓊還遞出一枚箭書,連著箭杆一起遞來,略激動:“公上,公道人心皆在我軍!吳質失道寡助,已遭天人唾棄!”

接住這枚箭書,田信抖開纏在箭杆的帛書,是提醒北府兵河溪水源投毒之事,並未署名。

沒有署名就沒有證據,這樣的箭書落到魏軍手裏,有點良知的魏軍也會銷毀箭書。

有魏軍斥候靠近射來的,也有北府斥候遭遇射擊時拾取的,現在藍田關、藍田谷守軍似乎已經在醞釀、傳播這個驚世駭俗、違背人性道德的恐怖新聞。

或許再等一段時間,藍田谷魏軍情緒會醞釀到巔峰。

田信不感意外,敵人想用的辦法,自己難道不想用?

可不能用,不能用,就要防範敵人用。

他左右環視,見一側山嶺上有一座石壘廟宇,手中馬鞭指著廟宇,道:“為征伐賊寇,才有這南山之戰。請備五谷一捧,我前往廟中宣誓,請托山君宣告於昊天上帝。”

“是,臣這就去!”

羅瓊轉身闊步而去,又加快步伐小跑,田信則輕踹馬腹,蒙多載著他到路邊山崗,駐馬此處,環視各軍、各營。

稍稍強勁的風迎面而來,背後緋紅披風抖開,山崗下一個百人隊全副武裝,盡可能背負戰鬥器械、糧秣物資向前邁步,道路之上已經沒有多少灰塵。

原本的塵土已被踏散,被風吹走飛揚,軍士鎧甲、旌旗、車馬、面容都沾染土灰,臉上灰塵被汗水打濕,形成黑汙。

每隔十裏地就有一個休息點,為行進的吏士、運輸輔兵提供米湯。

戰爭中畜力損耗很大,除了高強度體力支出難以休息外,另一個原因就是吃不飽,無法從食物、水源補充體能消耗,往往透支累死。

如今山路兩側的草木都已被牛馬啃食一空,或被吏士砍伐搭建屋舍、柵欄,或燒火煮水。

整個視線內,所有平地不是設立圍欄規劃營區,就是有人影在移動,更遠處的上雒城,仿佛裹屍布層層纏繞,懸掛倒吊的箭靶。

羅瓊去的快,來的也快,帶來一包裝著五谷、豆類的糧袋,這種狹長筒袋可以裝炒熟的米,就搭在軍士肩上做褡褳,或纏在腰間,是常見的軍糧袋。

田信接住這袋約有三斤的糧袋,駕馭蒙多,蒙多四蹄踩踏陡峭山路,載著田信朝半坡廟宇走去。

石塊壘砌的廟宇前有一片稍稍平坦的空地,可能是冬季山風強勁,這裏只有一棵吹歪的半禿松樹。

山風吹拂,田信下馬,掂了掂手裏的糧袋,隨手拋入石砌廟宇內,這座廟宇並不高大,門高度僅能容少年屈身爬進去。

田信側對著山風,面朝西北藍田關方向,席地盤坐,伸手從地面折斷半截旱蔥塞嘴裏咀嚼,調味。

侍從司眾人停留在遠處,都氣喘籲籲,等待自己在這裏‘祭天’。

北府全面動員以來,還未舉行過誓師典禮……實在是時間太過緊急,沒有精力搞這些東西。

望著石砌低矮廟宇,田信一本正經許諾說:“也不知此處神靈司職為何,是山君還是河伯。自今往後十五天內不降大雨,我將封南山君為侯,遣人四時有祭。”

“我若一統天下,會在南山設立道院,使子弟求學其中,宏大南山龍脈。”

“我也知兩漢以來關中水土流失,如今關中殘破,林木茂盛,倒也是好事,起碼不需要我植樹造林防範該死的水土流失。”

“太仆孟達已從武昌北上,他將在武關道修築木軌,以方便今後南北物資轉運。待以後人力充沛,再開山鑿路,貫通全線。”

“今後長安所需糧秣,不會依賴漕運和過度耕種,我會修築木軌,從關東汲取。”

“關中林木繁茂草場遍野,利在長遠。”

“南山君,你若有知,還請兩不相幫。”

說罷,田信閉著眼睛聽了聽呼呼的風聲,似乎在聆聽南山君的回答。

許多事情是想不明白,你不能等想明白後再去做出選擇;反之,你做出選擇後,再回頭看那些讓人糾纏、困惑的事情,反而就簡單了。

叛漢與否很重要,可決定取代之後,又有大禮包擺在面前,這就是科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