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七十九章 進退之際

約三百余騎在兩軍陣前廝殺,虞世方連續挑落十二騎後已經成為烏桓騎士眼裏的惡鬼。

而虞世方座下的青雀也漸漸疲倦,以至於虞世方朝哪裏沖奔,哪裏聚集的烏桓騎士就四散躲避,不做接戰。

虞世方反復三次沖亂敵騎集群,北府騎士則乘機掩殺擴大戰果,並分出人手收斂跌落馬匹重傷,或陣亡的騎士。

烏桓騎士也漸漸馬力衰竭,盤旋繞擊,依舊強撐著,在等待新命令。

鮮於輔遲遲不下達撤換、增兵命令,這些烏桓騎士只能硬耗。

田信回頭看一眼南邊遠處七盤嶺,見並無新的旗號示警,說明魏軍主力沒有出現異動。

又見虞世方疲倦,忍住上前廝殺的沖動,開口:“我恐世方久戰有失,鳴金吧。”

陣前兩側的鼓車隆隆鼓聲放緩鼓點,這已經是第三通鼓了,每一通鼓就是一次‘鼓樂重播’,是戰鬥時最重要的時間參照單位。

換言之,前鋒戰裏,虞世方這百余騎已經廝殺了快一個小時。

隨著鼓聲漸漸放緩,前方廝殺的北府騎士也漸漸收攏,簇擁在虞世方身邊,都喘著大氣,對面烏桓騎士也聚集在一起,雖然不敢主動再沖,可依舊有一股頑強意志。

鼓聲停息,北府陣前開始鳴金……鳴金是個逐漸變化,需要適應、調整的過程,如果誰敢突然鳴金,被砍死也是活該。

然而烏桓騎士陣列鼓聲還在響徹,近乎二百的烏桓騎士不敢後撤,也敢原地目送,只好結隊綴在北府騎士身後……仿佛跟在屠戶身後的狼,似乎在尋覓戰機。

見北府陣列兩端奔出兩個百人隊接應虞世方,烏桓騎士也有些意猶未盡,戀戀不舍後撤。

虞世方翻身下馬,臉上汗氣蒸騰。接住遞來的溫水咕嘟咕嘟先飲兩口,隨後就朝臉上澆灌,才擡手拉開盔帶活扣,將頭盔取下,頭上裹纏的吸汗、緩沖的頭巾已徹底濕了。

雖然很不舒服,他還是強忍著沒摘下來,只是接住手巾擦汗,走向青蓋傘下:“公上,烏桓精騎驍銳更兼蠻勇,不可小覷。”

精銳不可怕,可怕的是一根筋的蠻橫、勇悍。

“嗯,我現在想不明白鮮於輔、吳質的心思。”

田信還有些疑惑,對勞累的虞世方說:“快去更換甲衣,好好休息。這一戰,可能要殺到日暮。”

“是。”

虞世方抱拳,與其他歸來的騎士進入陣列間隙通道,陣後已經設立帷幕遮擋風沙,到了這裏虞世方等人才開始解除武裝。

也沒有多余的水,只能把臉、雙手洗幹凈,發絲、脖頸裏的血漬能擦幹凈就擦一下,不行就先擱置,等戰後處理。

田信有些拿不準吳質、鮮於輔的想法,敵人跟自己是不一樣的;不能用對待自己的標準去要求敵人……這有些為難敵人。

按著邏輯來說,如果吳質沒有其他隱秘、可靠的後手,那麽現在吳質就應該集中一切兵力,在陸議迂回奪取藍田縣,斬斷魏軍主力退路前向自己發動決戰。

這樣的話,吳質多少有一些勝率在;自己是防守,能多少抵消地形劣勢,也能一定程度抵消魏騎的沖擊優勢。

可是吳質主力騎兵集結在太白廟一帶不做反應……難道就等著自己撞上去?

憑什麽?

七八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,憑啥自己要去太白廟一帶跟吳質決戰?

以吳質的手段,肯定不會讓自己暢快、輕松行軍,沿途還有一系列小規模戰鬥,以遲滯自己,行疲敝之事。

所以自己沒必要挪動,就在這裏等著,等陸議率領別軍抄斷魏軍退路……歸路被斷,又被自己南北夾擊,到時候的魏軍戰鬥意志自會松垮,反掌之間就能解決。

這就這一戰比較特殊,目標不是吳質的頭,也非擊敗吳質的大軍,而是要全殲、吞掉關隴地區魏軍騎兵主力。

吞掉這支主力騎兵,今後一系列戰役爆發時,也就不需要這麽重重算計,直接攻過去就行了。

只要打贏,有兩三萬騎兵圍追堵截……對方又能跑掉多少?

田信這裏思索、費解,不清楚吳質究竟在想什麽。

吳質也有些拿不準主意,戰局惡化之快速,是遠遠超過他的預期。

原來已經做了最壞打算,要犧牲整個王忠東線軍團去吸引北府兵渡河,北府兵最快怎麽也要在中午前擊潰東線軍團。

擊潰後就要追擊……就算不追擊,也是久戰疲兵,自己再把以逸待勞的主力騎軍壓上去。

就灞水北岸的絕佳地形,只要擊潰北府兵一部,那麽連鎖反應下,就是北府兵最好的墳地。

可東線軍團各部竟然爭相反戈、叛變,王忠被圍,張雄、鮮於輔後撤,導致歸化羌被裹挾跟著叛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