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八十一章 膠著

武節騎士陣列,毌丘興握著馬鞭輕輕拍打自己左手心,應著鼓聲旋律。

南邊糾結廝殺的場景太過混亂,一時之間分不出強弱,越看越揪心,毌丘興索性閉目,細細思考各種可能的戰況,和自己應該做的最優選擇。

現在前線領兵的中高級軍吏,幾乎都跟大魏朝廷中樞要員有著密切關系。

比如烏桓軍司馬張特,就是中書令劉放的同鄉;石門關守將魏平,還有守陳倉的郝昭,都是中書丞孫資的同鄉。

自己與侍中裴潛是老鄉,自己的軍司馬胡遵跟侍中傅巽是老鄉。

這些老鄉關系可不是一個郡這麽大範圍的老鄉,而是同縣、同邑,甚至真正的同鄉。

他閉目沉吟間,就聽軍司馬胡遵低聲提醒:“君侯,大都督遣騎來此,約有三十余騎。”

毌丘興聞言睜眼,先去看自己的帳下督,這名父祖三代追隨毌丘家族的親黨、發小此刻微微頷首,將更多的親騎從從外圍聚攏過來,八名千人將也都保持沉默。

還有人去看一眼南邊的戰況,很明顯北府兵有備而來,己方引為依仗、理論中可以橫掃步兵方陣的鐵騎沖鋒並未打出預料中的戰果。

不管老式騎兵還是新式騎兵,速度就是生命。

現在沖鋒被阻,與步兵方陣相持在一起廝殺……本就陷入了劣勢。

然而,北府步兵方陣的東線就是新匯合的馬岱驍騎軍;這意味著武節騎士南下沖擊北府側翼,那他們的側翼就會遭到驍騎軍的沖擊。

稍有點空間運動想象力的人都清楚這件事情,只要武節騎士運動起來、展開沖鋒姿勢……那幾乎不可能轉向、停止,只能蒙頭往前沖;同理,己方朝著北府步兵側翼沖鋒,那驍騎軍就能朝自己沖來。

這是一旦發動就不可停止的行動,不管是己方先沖擊到北府側翼,還是先遭遇截擊、被驍騎軍沖擊側翼……戰果對己方來說都是一樣的沉重。

哪怕最先前鋒騎士最先沖擊到北府側翼,可後繼的中部騎士一定會被驍騎軍沖擊側翼、截擊住。

這意味著前鋒騎士沖的越狠,失去後繼騎士保護後背、側翼,會遭受更大面積的圍攻。

武節騎士有自己對戰況的預料,這種時候根本不是自己這三千余騎加入戰局,就能改變戰況的。

郭諶疾馳到武節騎士陣前,也不忘多看幾眼南邊的戰鬥,那裏人馬頂撞在一起寸步不讓,戰況是血腥、慘烈,讓他不由有些虛,感覺腰部失去了知覺,提不上力氣。

他拉著韁繩,努力用溫和口吻詢問:“君侯,何不發兵接應輕車軍?”

“馬孟起所部也已參戰。”

毌丘興馬鞭指著羌氐聯軍背後的趙公、驃騎大將軍、左軍、涼州牧四杆大纛,尤其是趙公大纛通體紫色,在五色旗為主的戰場上別具一格,十分顯目。

郭諶順著去看,果然看到馬超所部還在移動,揚塵不絕,誰也不知道後續還有多少兵力會跟著投入。

“五萬!最少有五萬大軍圍困輕車軍!而我軍,止有三千余騎!”

毌丘興的聲音很大,根本不在意自己話語對士氣的打擊,他馬鞭又斜指正南的激烈戰場:“郭君請看,烏桓精騎是隨大都督東征西討的天下強軍,而正面北府親軍三衛,其步兵止有八千余人。”

馬鞭顫抖著,一點一點似乎在強調重點:“五千騎,沖不動八千步軍陣列。而我軍三千騎,又如何能沖五萬步兵陣列?”

毌丘興說著長舒一口氣:“非我不肯效死,可實在不忍麾下枉死。”

郭諶面容已經僵硬,質問:“即不肯解救輕車軍,那發兵向南,擊北府側翼可好?”

“郭君請看,敵驍騎軍拱衛側翼,我軍若出擊,必受驍騎軍截擊。”

毌丘興馬鞭指著驍騎軍陣列,又稍稍轉移指著北府步軍陣列後方,那裏有七個營的北府騎士還在等待:“彼精騎以逸待勞,這是要聚殲烏桓騎士之狀。大都督應提麾下兩萬精騎速速參戰,如此可一鼓作氣,與敵爭鋒,勝負應在六四、三七之間。”

北府親軍三衛,每個衛七個營;合計騎軍七營,步兵十四營。

而北府陣列的西側,是鷹揚左衛、右衛十個營組成的側翼陣地,以保護北府西線。

毌丘興可能是因為憤怒,手中馬鞭一點一點的幅度更大:“郭君!郭長史所部更應盡起,以擊北府西線,破其鷹揚軍。既不能破,也應阻礙通道,不使北府騎士自西側繞擊、抄斷烏桓退路!”

“郭長史坐擁兩萬大軍作壁上觀,王將軍至今不肯派人突圍與我軍聯系,郭君卻來督促我軍逆勢進擊?”

反問一聲,毌丘興手臂平移,馬鞭指著郭諶的臉:“我也不為難郭君,郭君若能使大都督提兩萬精騎上前參戰,或郭長史出兵側擊,或取來王將軍軍書。那丘某別無二話,不管向東進擊馬孟起,還是南下擊北府側翼,皆願效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