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章 抉擇

清水口,當秦朗麾下騎兵在水師協助下準備渡河時,很清楚新式騎兵威力毌丘興毫不猶豫,帶著手下千余輕裝步兵轉身就跑。

向上遊汲縣逃跑已經來不及了,作為一支安排做輔助工作的輕裝部隊……這支部隊本就不是什麽精銳,只是能做輔助工作。

即沒有重裝鎧甲,也沒有充足的器械,更沒有堅固的營壘。

這種情況下,拿什麽去跟秦朗的新式騎兵拼命?

既然向上遊逃不了,也不能向對方投降,更打不過,只好跳河逃生。

敢跳河的終究沒多少人,要麽非常會遊泳,要麽有堅定的意念。

毌丘興就屬於後者,如果被魏軍俘虜……在漢魏舉行俘虜交換之前,他一定會被酷刑處死。

在漢魏各方對關中決戰細節研究的推論中,雖然關鍵轉折點是田信臨陣擒捕吳質,可這是因為吳質氣急敗壞,舉止失措才給了田信機會。

而把吳質氣壞了的元兇有很多,負責統轄武節騎士的毌丘興顯然是一個份額最重的那一個。

如果關隴是大魏帝國的一臂,那這條胳膊已經沒了,大魏帝國已經退縮為實質的大魏王國。所以河東、太原成了新的一臂,這是地緣所決定的形勢。

而他,就是令大魏帝國失去一臂、縮水成為王國的眾多轉折點之一。

寧肯在黃河裏溺死,也不能落在魏國手裏!

毌丘興毅然決然跳入黃河,抱著一條旗杆在相對平緩,卻有洶湧的河水裏浮沉。

河畔邊,不肯跳河被俘的吏士約有七百余人,這些人很利索的跪地、乞降,瞅著就經驗豐富。

滿寵與秦朗、曹林、曹茂四個人正在戰艦指揮樓台觀望,見順利驅散南岸的漢軍留守兵力,都暗暗松一口氣。

生怕蘆葦蕩裏突然沖殺出幾千伏兵,把即將渡河的騎兵吃幹抹凈。

更怕對面輕兵裏出現一堆猛士,反而把渡河的騎兵給頂住、硬吃掉。

好在,那樣的人只有一個,不可能出現在這些輕兵隊伍裏。

心情舒暢,滿寵已做了抉擇,突然對秦朗開玩笑說:“若潁川趙伯然在此間,揮手而書,我軍俘斬將有八千之中,漢軍溺亡不計其數矣。”

秦朗聽了嘿然做笑,曹林還不知道這些軍中黑話,曹茂也跟著呵呵冷笑。

魏軍連年吃敗仗,上奏折損數據之類的有所掩飾,朝廷中樞也持默認、不做追究。

可河東郡守趙儼跟著夏侯尚在田信、馬超第一次出宛口,爆發的葉之戰裏,陣斬漢征北將軍申耽,還斬殺了孟達的外甥鄧賢。

算上其他一些斬獲,又因曹休臨時被田信臨陣擒走,由趙儼做主,於是他大筆一揮,以一當十給朝廷報了上去。

從此魏軍就有了斬獲數據以一當十的傳統,你不報就吃虧,身邊所有人都跟著吃虧,自然不會給你好態度。

只要你報上去,朝廷是認這個軍功的,只是執行封賞時有些折扣,再有折扣,也不可能一折、二三折。

對朝廷這樣一個組織來說,有時候面子是最重要的,報喜不報憂有益於國家穩定。

至於前線折損的吏士,還有相關撫恤之類的,朝廷不知情,自然不會撥發撫恤……根本沒有這回事嘛,地方拖個幾年,也就混過去了。

畢竟人沒了就沒了,難道活人還要為死人拼命不成?

所以魏軍士氣低是個多重因素的結果,這些因素環環相扣,司馬懿的軍事改革……雖然事關生死,可難度之大,跟脫胎換骨沒區別。

大魏經歷一次脫胎換骨的變化,原來的大魏就相當於死了。

滿寵借嘲諷趙儼舊事打開話題,反正在自己的船上,當面問:“陛下巡狩洛陽,欲與夏王會獵顯陽苑。如此大事,將軍是何看法?”

秦朗微微抿唇,反問:“幽雲六鎮兵強馬壯威震海內,比之鄴都中軍,孰強孰弱?”

“呵呵,若平原交戰,以河北之廣闊,中軍遠不及六鎮邊兵。”

滿寵目光遠眺南邊黃河岸邊,半眯眼想看的更清楚:“漢末張舉、張純作亂,聚眾十萬,侵攻幽、並、冀、青四州,凡黃河之北,皆難擋其兵鋒。今河北縣邑人口遠不及漢末殷實,甲兵亦有所不如;而邊兵又強過張舉張純,我以為如今之河北,已非六鎮敵手。”

情況不一樣,當年許多平黃巾戰役期間因功授官的豪傑因為朝廷考核,或各種原因不得已丟官,身為郡守的張舉、張純都丟官了,自然氣炸了,當即舉兵作亂要出這口氣。

州郡還有平黃巾時存留的武裝力量,就這種情況,依舊無法遏制張舉、張純,若非這兩人犯蠢擅自稱帝、稱王,否則相持下去,跟朝廷談判的可能性更高一點。

滿寵的回答很明確了,他眼裏司馬懿的邊軍如果起兵為皇帝伸張道義,那肯定能暴打目前陳群統合的中軍,最不濟也能圍住鄴都,困死中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