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九十三章 兗豫

隨著田紀、趙雲、關羽的公文、檄文發散於四方,各地雖有不情願,也只能在兩難之中做一個抉擇。

最先響應的武昌賀齊……他在第一時間將當值服役的府兵調往北岸,搶奪漢口。

這是控制漢水河口的樞要,己方控制這裏,就能保證湘江、漢水水運的穩定。這個穩定期很短,但足以讓北府船幫完成原來的運輸任務,並合理調配,與漢水上遊的鄧城一起完成對漢水的整體封鎖。

同時,漢口水寨外圍還有許多當年的沉船……這些沉船整體來看並無多大價值。

當年被吳軍火燒漢口時,漢軍水師戰艦集中在一起,被付之一炬。

戰艦是江船,水線淺,同時甲板以上又是多層結構,這就導致大火蔓延時絕大多數的戰艦甲板以上幾乎能燒光,直到船體沉沒為止。

這樣的沉船有沒有打撈價值?

和平時期沒有,打撈成本高於重建;沒有重建水師的必要,也就沒有打撈的必要。

至於現在,絕對有打撈價值,戰艦的龍骨還在,只要打撈上岸,甲板以上的結構可以重新拼湊……這個對木料的要求不高。哪怕質量差一些的戰艦,也比大型運船更適應戰鬥。

搶占漢口的意義,不在於打撈沉船,而是阻止漢軍打撈。

隨後是豫州牧龐林,兗州牧徐庶,因相同的地域條件,以及彼此的交情,龐林決定與徐庶見一面。

這不是該逃避、避嫌的時候,徐庶積極回應,兩人在交通要地、宛雒兗豫四地區的十字路口……郾縣會面,這裏也是當年夏侯尚軍團駐守的要地。

龐林先來半日,已在郊外設立帷幕,彩旗飄飄,宰殺牛羊等待徐庶。

約在中午後,徐庶風塵仆仆而來,龐林親自出迎五裏外迎接。

當年的鹿門山同學、友人如今相遇,徐庶猶自輕笑:“士衡啊,我本在延津視察軍務,原以為能先到。士衡遠在沛國卻先我一步,可是與信使同行?”

“正是,不敢逗留分秒。”

龐林與徐庶同乘一車,臉上卻無一點笑意:“我以為兗州士民厭戰,元直又非貪功逞能之人。所以斷定相邀元直,元直必來赴約,這才不等回信,徑直來此等候。”

龐林是笑不出來一點,可總覺得面前徐庶的笑容背後有一種奇怪的情緒。既有痛快,也有懊惱,所以徐庶的笑容絕非敷衍自己臨場做笑,而是一種略感荒唐的自嘲哂笑。

徐庶依舊在笑:“是呀,兗州士民本就無有戰心,自馬季常、田國讓失利河內以來,更是談戰色變。如此也省的我為難,不拘朝中如何爭執,我兗州不征一兵一卒。非是不願匡助大將軍,實系有心無力。”

龐林也是點著頭:“豫州也是如此,弟治理豫州不征不租已有三年,士民方有積蓄,然府庫空虛無有寸糧。不管是誰求助,我豫州既無心意,也無力量。”

“三年?”

徐庶眯眼笑:“士衡,有失偏頗呀。”

龐林面無表情:“是三年,今士民家有盈余,更不願外出征戰。”

算起來,今年關中還派駙馬都尉姜維給豫州送來牛、羊各一千……這絕不是無故捐給豫州士民的,也不是給豫州官府的,是給龐林個人的。

這批牛羊被龐林分發到郡縣的牛場、羊場裏遣專人看護、繁育,對豫州士民來說這一千頭牛是很貴重的東西,用心繁育,能緩解豫州人力不足的缺點,能加速生產效率。

自龐林上任豫州以來,前三年不征稅不納租,完全放棄對百姓的管理,主要管的是治安,和抑制兼並、打擊豪強。

如今是第四年,豫州士民家中多有盈余……本就該在秋收後征收各種規定的稅租,在臘月之前收繳今年的人頭稅。

可看現在的情況,龐林決定再放養豫州一年,故意不征不納,府庫裏沒錢沒糧……哪怕換一個態度強硬、蠻橫的州牧,也只能抓瞎,無所作為。

龐林這裏睜著眼睛說瞎話,徐庶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既理解龐林,也理解豫州士民……他畢竟是潁川士人一份子。

豫州這十年以來發展可以說是波瀾壯闊,原本豫州士族可以跟著曹氏家族吃香的喝辣的,成為開國元勛,成就累世富貴。

可漢軍一次次的不知疲倦的北伐,打的魏軍步步後退,豫州險些被魏軍安排成為第三個無人區。

在龐林上任之前,豫州士民的生活、心氣,就被戰爭折磨的一幹二凈。

經過這四年免稅免租的生聚,終於能吃飽、穿暖,過體面日子……現在你要這麽一群剛剛‘致富’的人去遙遠的南陽、襄樊打仗,根本不可能!

如果是保衛豫州,保衛家鄉,保衛自家財富、生活水準,還能組織、激起豫州士民的作戰勇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