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零五章 五十年盛世

夜,天空飄著細碎小雨,更顯得陰冷。

田信與家人一起用餐,享用月餅,寄托他的一點牽掛。

席間,燈火明亮如晝,十幾個小孩在燒暖的地板上打鬧、戲耍。

內廳,田信懷裏抱著個小鼓拍打節奏,關姬與夏侯綾一同跳舞,關姬主舞,夏侯綾伴舞。

還有夏侯徽姐妹兩個並排跪坐在一張長琴前,撥動琴弦與田信一起伴奏。

龐飛燕坐在邊上,懷裏抱著半坐的阿鹽,抓著阿鹽一雙小手手做拍打節奏狀,只有一對乳牙的阿鹽受情緒感染一頓又一頓笑著,眼睛裏滿是光彩。

歌舞停歇,關姬、夏侯綾累的臉頰紅撲撲,田信也是笑呵呵左右看一眼,小妹不在這裏。

田成、田娟也不在,他們與小妹一起陪著姜維巡視關隴四州去了。

關姬為自飲半杯甜米酒,側躺到田信懷裏,靜靜呼吸,憂慮湧上心頭:“夫君,關東可有隱患?魏文長乃先帝臂膀,恐會響應叔父號召。”

關東唯一變數是青州,青州如果發生變故,那麽極有可能導致徐州跟著發生聯動。

青徐發動,從兩路向西發兵,會裹挾兗豫二州。

魏延究竟會選擇中立,還是響應張飛的號召,一起揮兵上雒?

關羽、張飛、魏延三路合擊雒陽,使皇帝還於舊都……這的確會爆發出一輪無法忽視的政治影響力,借著這股東風,就能將魏國逼降,使這股影響力得到巨大增幅。

之後,得到極大增幅的這股力量會吹向關隴,影響府兵上下的人心。

這股風暴一旦形成,那許多中立、出工不出力的人會受到影響……進而積極向朝廷靠攏,進而徹底綁死,使朝廷方面擁有更多的支持者、綁定著。

到時候如果打沉朝廷,為之陪葬的先帝舊臣、士民絕對不少。

造勢、鼓動更多的人加入,形成更大的勢……滾雪球一樣壯大,可雪球的宿命是什麽?

田信伸手捏關姬的下巴軟肉,大概能猜到她在恐懼什麽。

不是懼怕戰爭,而是張飛的下場。

張飛態度鮮明的擁立漢室,反對北府……擺明了,經過各種衡量,張飛眼中北府上上下下的人就該死,起碼面對朝廷大義、先帝恩德、漢室社稷時,北府就該消亡。

北府那麽多人,不好去怨同樣立場的大將軍,只好把怨氣移到張飛身上。

如果魏延也帶著徐州響應張飛,那張飛、魏延絕對會引發北府一致的仇恨。

人家都起兵、巴不得你死,你死了,家族親友遭受打壓、迫害,子子孫孫沉淪於田野之間,或為人奴婢,受人魚肉。

這樣的仇,可謂是不共戴天,絕無緩和的余地。

除非戰場上打不過張飛、魏延,否則絕對會追究到底,不僅要打掉張飛、魏延,更要連他們的追隨者、部黨也要一並打掉!

不是己方報復心強烈,而是現在對方起兵,就存了打掉北府、斬草除根的心思。

維持和睦,彼此還能克制。

現在已經撕破臉,也就別指望大家公平的摸牌、打牌。

在你摸牌前能打死你,就絕不會看著你上場、摸牌、對壘。

所以張飛現在很危險,田信這裏不動手,北府那麽多人,總有幾個人會對張飛下手。

別的不說,馬超就不是老實安分的人。

能弄死張飛、魏延,馬超絕不會作壁上觀,保準全力以赴,讓這兩個人死的透透。

關姬會在意張飛死亡麽?

不會在意,就如他張飛不會在意她一家人生死一樣。

這一切從張飛選擇起兵的時候,就已經注定;哪怕起兵的前一刻,張飛被各種情感羈絆纏繞,很是痛苦難以抉擇……可他克服了這些羈絆枷鎖,選擇起兵。

那還有什麽好說的,往日交情就此一筆勾清。

可就怕有人使用挑戰雙方底線的手段,若是導致張飛死亡,那麽張苞、張紹絕不會退讓……為了徹底解決隱患,能拿張苞、張紹極有可能遭到鏟除。

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……所以張飛可以死,要死的合理、自然,不能再讓仇恨蔓延。

同理的還有魏延,人可以死,沒必要大肆誅連。

她,終究還是不忍心。

田信不知該如何回答,就問家中另一個很理智,幾乎有些冷酷的夏侯綾:“樂樂如何看?”

“聖主不絕人族裔。”

夏侯綾正用小圓扇扇風,臉頰還有細密汗珠:“臣妾以為,翼德公、文長公為報先帝厚恩而死,雖死猶生,無憾矣。至於家室宗族,此二人起兵之際自由考慮,何勞夫君、姐姐憂心?”

說著她目光柔和笑吟吟去看邊上地毯上攀爬的阿鹽,露出微笑:“先帝,當世仁主也。如雲長公、翼德公、文長公之才器,天下間雖罕有,亦不難尋。如先帝者,稀世難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