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九章 推波助瀾

蔣琬、廖立稍作耽擱,待進入相府時正好遇到神色沉重的黃權。

黃權行走時似乎也在思考,直接繞開蔣琬、廖立二人。

這讓正要施禮的蔣琬二人一愣,又見黃權步履匆疾,也就相互狐疑看一眼,都是不知緣由,又一起去見諸葛亮。

偏廳,他們入見諸葛亮時……就黃權離去這短短的一陣時間裏,諸葛亮又拿起一卷公文沉心閱讀。

相對於紙張來說,廉價、堅實的竹簡遲遲沒有被徹底淘汰;或許也有某些情懷因素在其中,反正一些地處偏遠、經濟匱乏的縣邑、鄉邑還在使用竹簡。他們遞交到中樞的奏疏,自然也書寫在竹簡上。

蔣琬心有默契,靜靜等候不願打擾,否則思緒一斷,又要重新整理、衡量這卷公文的信息。

廖立則是無所謂的態度,在廷尉衙署住了那麽久,也不差這一時三刻。

論涵養,誰都不缺。

諸葛亮思索透徹,伸手捉筆時才對蔣琬、廖立微微頷首似在陪笑道歉,就在他書寫批示時,蔣琬、廖立才入內就坐,等待談話。

蔣琬眉宇不時皺著,有濃濃的厭倦之色,顯然是在為剛才胡氏引發的爭論而頭疼。

廖立也在思索,只是他手裏攥著一串二十四顆鮮紅珊瑚珠手鏈,正把玩手鏈珊瑚珠子之余考慮這樁事情。

廷尉卿劉琰追隨先帝以來,與糜竺、簡雍並列,比孫乾、伊籍這兩名策士還要高一些。

能跟著先帝周旋天下、熬到絕地反攻的老臣,絕大多數都性格堅韌。

劉琰就是如此,喜歡高談闊論、分析局勢;先帝時期,是典型的清貴閑職,不接觸重要實權職務。

不是劉琰不能做事,而是劉琰強勢……性格這種東西,越是脫離實際的人,就越是要強,不會注意進退之間的尺寸。

作為一個策士、謀士,劉琰是合格的,能提供各種方案。

若是去負責實際的事情,是個注重結果,不在意過程的人。

對於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阻力……劉琰這種人的看法普遍冷酷,該處理就處理,很是酷烈。

原因簡單,劉琰要做的事情,肯定是他眼中認為很有必要、是符合實施需求、是正確的事情……一切存在的阻力,自然是錯的。

對待錯誤的根源,自然要連根拔起,大刀闊斧的處理。

就因為這種性格,先帝將劉琰養在身邊,以免劉琰做事時把別人撞得傷筋斷骨,也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。

可朝野形勢變化多端,前後兩次公卿大員發生變動。

朝中實在是沒人了,只能把劉琰推上去,做一個廷尉卿。

廷尉卿只負責廷尉府內的審案……審案是府內掾屬的職責,援引法律條例可以咨詢治書禦史。一切按著律法辦事,劉琰也不是違法亂紀的人,廷尉府又沒有主動抓人、立案、搞事情的權柄。

不管怎麽看,廷尉府是被關在籠子裏的,劉琰是被關在廷尉府裏。

料想再有變故,也不會讓劉琰的壞脾氣把事情搞砸。

現在看來,廷尉府的公務的確很穩妥,沒有妨礙政務運轉;可劉琰的私事,卻把一切都毀了。

廖立沉吟時擡手撫須,只覺得毀的好,毀的妙。

此刻唯有靜靜等候,看蔣琬怎麽說,看丞相怎麽處理。

反正自己已經給胡氏的狂亂行為定性,就看劉琰敢不敢順著杆子往上爬,直接把胡氏打死。

胡氏也是有娘家人的,引發輿論焦點後,就突然死了……娘家人肯定要討一個公道。

最起碼,要洗清胡氏身上的冤屈,不然牽連家族後,胡氏子弟、女眷頭都擡不起,自然不可能正常發展。

胡氏若活著,城裏城外風言風語,胡氏娘家人也不敢輕舉妄動;可胡氏若因瘋病而暴斃,死無對證,又亡者為大……胡氏家族自然要跳出來,爭取洗掉身上的汙水。

可這事情怎麽洗?

這是洗不幹凈的,從正月中旬就有相關流言、議論,再到胡氏感染瘋病這類說辭,怎麽看都是欲蓋彌彰。

一條勁爆的流言如果只有一種說法,那生命周期是很短的。

可如果有兩種說法,讓市井之間有了辯論的依據……正所謂理不辨不明,慢慢的爭論,作為涉事人之一的皇帝,身上又怎可能幹凈?

哪怕胡氏是清白的,從劉琰用私刑將她驅逐出門開始,那她就很難再洗幹凈。

連帶著,太後、皇帝、其他入宮的公卿女眷的清白……都跟著受到汙染。

是的,從劉琰毆打胡氏,向胡氏宣泄憤怒情緒之時,劉琰就深深得罪了太後、皇帝、公卿重臣的女眷。

如果沒有意外,劉琰死定了。

可現在,自己就是意外,只要劉琰肯配合把事情進一步擴大,那劉琰就是安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