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

雲幼清這個狀況, 紀宣靈必然不能再讓他回攝政王府。

他原先想著,最好能讓皇叔在長寧宮住下,如此朝夕相伴, 共處一室……最後不出意料的, 被雲幼清睨了一眼,只能乖乖把人送到了含章殿。

“陛下回吧……”雲幼清在含章殿門前停下, 雙手在袖子裏握成了拳,一時間竟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面對他。

紀宣靈也清楚自己繼續留下只會讓他更不自在,“那……我明日再來看你。”

“嗯……”雲幼清輕輕應道, 倒是沒拒絕。

紀宣靈心下一喜,嘴角無意識的便揚了起來, “陳庭,你留下照顧皇叔。”

雲幼清懷孕的事還不宜聲張, 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。陳庭這些日子跟在他身邊, 在宮中聲望漸長, 他留下來除了能看顧皇叔,也能警醒宮人, 管住他們的嘴。

“可以嗎?皇叔……”他蠻橫霸道地安排好了一切,才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,露出討好般的的笑臉,詢問起他的意見來。

雲幼清明白他的意思, 沒有說什麽, 兀自轉身進去, 算是默認了。

看著雲幼清走進含章殿,背影消失在眼前,紀宣靈扯起嘴角莞爾一笑,心底仿佛有一塊石頭驀然落了下來。

回到長寧宮時, 正趕上甲辰回來。

紀宣靈始終對谷彥林有些在意,這個人身上讓人看不透的地方太多了。上次去石山圍剿的計劃還有圍獵的時候,甲辰都不在,就是查人去了。

只是沒想到中間會出現這麽多的變故。

紀宣靈坐下後倒也沒急著問他關於谷彥林的事,反而先詢問了一番谷文瀚的近況。

“榮國公這段時日如何了?”

經石山一事後,谷文瀚元氣大傷,一直稱病告假在家,就是不知道這病是不是氣出來的。

“如坐針氈……”甲辰總結道。

紀宣靈隨手撈起本折子翻看,哂笑一聲,“如坐針氈?那只老狐狸哪這麽容易被抓到把柄,怕是想讓朕以為他在心急吧。”

折子的內容冗長無趣,寫了大段全是些無意義的廢話,能把請安折子寫得跟賦一樣,倒也是種本事。

“暫且不用管他,朕讓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嗎?”

“查清楚了……”

這件事倒著實費了甲辰一番功夫,蓋因知道當年和那件事有關的人,大多都不在了,有幸留得性命的,如今也不在京城了。

谷彥林是谷家長子,然而他的出生沒有給谷家帶來任何喜氣。除了谷夫人這個嫡母不喜歡他,谷文瀚這個父親同樣對他沒什麽感情。

據說,是因為她母親在被擡進谷家大門做妾之前,曾有過一個舊情人的緣故。她對谷文瀚向來淡漠,加上谷彥林早產了一個多月,於是在谷夫人的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下,谷文瀚對這個原本應該滿懷期待的長子頓時厭惡了起來。

家裏的主人如此,下人們見風使舵,自然也對他好不到哪裏去。嘴碎一些的,甚至口無遮攔,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當著還是個孩子的谷彥林的面說了出來。

直到後來谷彥林身量長開,眉眼漸漸與其父有了明顯的重合之處,谷文瀚的態度才緩和了些。

“大約四五年前,谷彥林入戶部就職,谷文瀚忽然之間便對這個兒子器重起來了。也就在那之後的半年裏,谷家的下人換了大批,就連谷夫人也因為犯了不該犯的錯被送到別莊去修養了。”甲辰說出了已經發生的事實,但細想之下,紀宣靈只覺得谷彥林這人果然不簡單。

在外人眼中,這父子二人關系是在谷彥林入職戶部以後才開始緩和的,看上去是因為他的年輕有為,給谷文瀚長了臉面,但事實究竟如何,還未可知。

就如之前的谷彥林所表現出來的,完全是一副庶子無奈被父親裹挾的模樣。可誰又能知道,在其中主導的,不是他這個看上去無辜無奈的庶子呢?

當然,這些也只是紀宣靈的猜測而已。

他隱隱覺得此人很危險的同時,又很矛盾地認為他不會是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人,至少在谷文瀚這件事上是這樣的。

結合上一世他背後給親生父親捅刀,火燒谷家大宅的行為,谷彥林或許是在恨著他父親,恨著谷家所有人的。

“還有一事……”甲辰頓了一下繼續道,“主上你們從玉湯山回來後,樂正大人和他見過一面。”

紀宣靈眉心微蹙,“樂正淳?”

“是……”

樂正淳……

紀宣靈將手裏的折子隨意扔了出去,若有所思。

這兩個人原來似乎並無交集。

紀宣靈思忖片刻,決定不再無謂思索。

要想知道樂正淳為何要去見谷彥林,把人叫來問個清楚便是了。

甲辰說完該說的話,便準備離開了,不料剛一轉身,紀宣靈又叫住了他。

“先等等,朕還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給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