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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白塵朝他指的方向走去,走了一段,他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蔡隊長一眼,心想聽他口音也不是當地人,怎麽知道那邊有河灘?

蔡隊長也意識到這個問題,趕緊說道:“我常年跑這條路,我去過那邊,肯定不會錯的!”說罷,他故意朝另一個方向走去,以免讓邵白塵起疑心。

丁放見二人都走了,只得在車廂裏幹坐著,等他們回來。

邵白塵一個人進了樹林,走著走著,似乎聽見背後有聲音。

一回頭,蔡隊長就站在他身後。

“你剛才不是往那邊去了嗎?”

蔡隊長好像聽不見他問話,只笑盈盈地說道:“老先生,找著石頭了嗎?”

邵白塵轉身就跑,蔡隊長從後面勒住他,掏出了手槍。

樹林上空響起一聲槍響。

丁放聽見聲響,趕緊朝周圍望去,只見遠處的林子裏嘩啦啦飛起一片麻雀。她心想著可能是邵先生從那裏經過,嚇著了它們,於是又關上了車廂門。

蔡隊長大腿上中了一槍,他趕緊拎過邵白塵當擋箭牌,回頭一看——開槍的是昨晚和那個警察鉆小樹林的女人。果然是他們!

他用槍抵著邵白塵,朝沈青禾吼道:“把槍扔了!”

沈青禾用勃朗寧指著他,猶豫著。

“快點!”蔡隊長用槍口狠狠戳著人質的腦袋。

沈青禾咬牙扔掉了手槍。

荒地上空再次回響起槍聲,第二聲,第三聲,淒厲而空蕩。

丁放下車張望。周圍依然不見人影。

就在這時,響起了第四聲槍響。這一次丁放聽得很清楚,槍聲是從樹林裏傳出來的,而邵先生應該就在林子裏。她一個人越等越怕,於是壯著膽子朝樹林的方向跑去。

林子裏光線有些暗,進去沒多遠,有一個往下的斜坡,下面還是一片樹林。丁放站在斜坡邊張望著,既沒看見邵白塵,也沒看見卡車司機所說的河灘。

“邵先生——邵先生——?”

她喊了幾聲,沒有人回應。樹叢中窸窸窣窣,不知是野兔還是山鼠的動物忽然一竄而過,嚇得她轉身就跑。

一路跌跌撞撞地從林子裏跑回卡車邊,丁放才喘過氣來。周圍既沒有車經過,也不見人煙。她一個站在荒地中央大喊著:“邵先生——!邵先生——!人都去哪兒了?”然而這片荒原太大太空,以至於連回聲都沒有。

現在太陽已經掛在正空當中,但是丁放一點感覺不到溫度。不知道時間,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,剛剛還在一起說話的兩個同伴,突然之間齊齊消失不見。這一切都令她從心底感到恐懼。她哆嗦著鉆進車裏,鎖上門和窗戶,又用行李死死抵住了車門,癱坐了下來。

顧耀東蹬著自行車沿著山路一路狂奔,然而腳翻得再快,始終還是輛自行車。這讓遠遠跟在後面的四名保密局特務哈欠連天,他們幾乎是踩著刹車跟了一路。顧耀東只是一直往前騎,心裏只有一個念頭:那輛車有問題。一路上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,每次都是一抹臉上的泥就爬起來繼續騎,騎不動了就推著走,走累了跳上車又接著騎。就這樣,下山兩個小時的車程,他花了三倍多的時間。

太陽已經西垂了。丁放從後車廂裏醒來,裹緊衣服下了車。周圍依然是死一般寂靜的荒原,除了漸漸西垂的殘陽,周圍沒有任何光亮。她爬上駕駛座,摸索著想要發動卡車,但嘗試了各種辦法,最終連火也沒能點著。

她終於絕望了。也許是在為自己的沖動任性惱火,也許只是為了壯膽,她哭著按響了喇叭,長長地,重重地,回蕩在荒原上。

顧耀東騎在大路上,一個急刹車望向天空,分辨著喇叭聲的方向。

車上坐睡著的特務也醒了過來:“什麽聲音?”

開車的特務說道:“像是喇叭。”

遠處的喇叭聲持續不斷地傳來。

“都別睡了,可能有情況!”

丁放連按了幾下喇叭,忽然意識到這喇叭聲除了一通發泄便再沒有別的用處了,甚至都不會有人聽到。她就像一粒米落在荒原上一樣,沒有人會知道。巨大的恐懼感再次襲來,她蜷縮在駕駛座上低聲哭著。

就在這時,遠處隱約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。

丁放怔了怔,確實不是幻覺,她趕緊跳下駕駛座朝遠處張望。

她循聲望去,只見遠遠的,一個黑影拼命地蹬著自行車,在沒有燈火的荒地上搖晃著朝她騎來。自行車因為顛簸而不斷發出哐哐當當的聲音,仿佛快要散架。車上的黑影不斷按著鈴鐺,聲音越來越近了。

丁放看不清對方的臉,有些害怕地躲到車後張望。自行車漸漸騎近了,當她看清那個黑影是顧耀東時,愣住了。

貨車後視鏡上拴著紅布,是那輛車!顧耀東一個急刹車,將自行車一扔,跑到貨車旁猛地拉開車廂:“丁小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