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掛上電話,他匆匆請假離開了公安局。

從解放到現在,已有大約五年光景。福安弄恢復了曾經的煙火氣。弄堂裏人來人往,曬台上的花草愈發蔥郁了,各家各戶門口的鹹肉和青菜也都晾了起來。任伯伯依舊坐在門口聽收音機。二喵又老了五歲,成了名副其實的老貓,不過身手依然矯健。但凡去過福安弄的人,都見過它在晾衣繩上的淩波微步。幾個中年男人又在那張桌上下象棋了,周圍一群看棋的人沒有誰在乎觀棋不語,每到焦灼處,他們便開始七嘴八舌地指點江山,熱鬧平和,生機勃勃。

顧耀東一路狂奔跑進家門,耀東父母、顧悅西、福朵和多多從樓上說說笑笑下來。

顧耀東:“媽!不是說好了亭子間不租出去嗎?”

“我都在電話裏答應人家了。”耀東母親笑盈盈地說。

“就說家裏的原因,臨時有變租不了了。”

“不行,租金都收了,反悔不了。”

一行人自顧自聊著天,朝門口走去,似乎沒有誰在意顧耀東的心情。於是他只能死乞白賴地跟在後面,說個不停:“租金退給人家。”

“那不行。收了錢哪有再退的道理,人家也不會答應。”

顧悅西嚷道:“搞不好毀約還要賠人家錢的,那就不劃算了呀!”

顧耀東:“反悔是我們不對,該賠錢就賠錢吧。”

顧邦才也嚷了起來:“哎你個臭小子,當科長了不起啦?家裏你說了算還是我們說了算?”

“是你們說了算,可是當初答應過亭子間要一直留著……”

耀東母親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你爸爸現在要去下象棋,我呢,要去做頭發。你姐姐要帶福朵和多多去公園。租客一會兒就來,你就自己在家等著吧。”

說著幾個人轉身就往外走,顧耀東趕緊去拉他們:“爸!媽!再商量商量!”

一家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推回門裏。

“沒得商量!”

“啪”的一聲,門關上了。

顧耀東推開亭子間門,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,裏面的擺設也和沈青禾走時一樣。這幾年過去,沒有人舍得動過一下。他正悵惘,樓下敲門聲響了。他一邊匆匆下樓開了門,一邊說著:“爸,這亭子間真的不能租!不是錢的問題……”

話音未落,顧耀東愣住了。地上放著一只行李箱,站在旁邊的是長發披肩,穿著連衣裙的沈青禾。

沈青禾故作一臉茫然:“亭子間不能租了嗎?”

沒有人回答。站在門裏的人已經說不出話了。

沈青禾:“五年前我就交了定金,現在反悔來不及了吧?顧警官。”

顧耀東依舊沒有回答,只是緊緊抱住了她。

以前總以為,人生中最難能可貴的是相遇。後來才明白,其實最美好的是久別重逢,別來無恙。那時候沒有說再見,是因為知道,我們終會有再相見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