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八章

蘇淮直愣愣地看著蘇妙去而復返,手中的筆都忘了擱下。

墨汁凝成一滴,順著狼毫而下,暈染在白色的稿紙上,浸透成一個黑色的大墨點。

得,這張白抄了。

少年將面前的白紙揭開,一臉傲嬌地出聲,“不是不答應讓我一起去昌平樓嗎?”

這是有多不願意好好學習,天天向上啊。

但看著他手邊攤開的論語,以及稿紙上雞腳爬的字跡,蘇妙暗暗松了一口氣。

淮淮是真的要學好了。

雖然目前還是沒怎麽靜下心,整日想著出去遛蛐逗鳥。

想到這裏,蘇妙舞著爪子威脅道,“你好好抄寫,別整日想著出去玩,不好好學就等著爹派人來抓你回府吧!”

蘇淮氣哼哼地扭過頭,竟然不是回來讓他一起去東街的。憤憤出聲,“你早上說一遍,晚上說一遍,有事沒事還來重復一遍,不嫌累嗎?”

不,哪裏會累。

蘇妙頭搖得像撥浪鼓。

滿滿都是將小霸王掰成一個良好青年的成就感好嗎?

蘇淮無奈了,擺擺手,“我知道了,我好好抄寫,你走吧走吧!”

“那我回來給你做好吃的。”蘇妙一步一回頭,圓碌碌的狐狸眼還一眨一眨的。

蘇淮皺了皺眉,這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什麽的,實在是太討厭了。

也不知道是哪裏學來的?他爹只有巴掌,以及磨刀霍霍,他娘則是走的好聲好氣勸慰的溫柔路子,蘇妙這是將結合起來了?

再次朝著大門而去。

“小姐,公子還小,你又何必這麽逼著他呢?”流夏想了想,還是問出了聲。

蘇家二叔蘇仁一事不能說,蘇淮書中悲慘的下場也不能說。

蘇妙正了面色,“威遠大將軍蘇策赫赫威名,但四方虎視眈眈,各有私心。若有一日,爹爹倒了,你可有想過就蘇淮目前的性子與模樣,他能撐得起蘇家嗎?”

“錦上添花易,雪中送碳難。若真有那一日,只怕往日我與蘇淮得罪的那些人,都恨不得來踩上一腳。”

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,還是得趁早防範。

原女配是蘇家東院倒台的導火線,蘇淮一事是火.藥桶,如今她來了,就從根本上扭轉這兩個引子。且看如那些人還如何扳倒蘇策。

流夏震驚了,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家小姐嘴裏說出來的。

好半晌才訥訥道,“小姐,將軍和夫人若是得知你能有此番考量,定然很開心。”

蘇妙微微一笑,深藏功與名。

你該慶幸,《白月光復仇記》中,蘇家的覆滅占了前面的小半篇幅,我剛好細細看完了。

……

車軲轆吱呀吱呀地轉著。

主仆二人乘的是停在門口的另外一輛馬車。

似乎比歸寧那日的馬車要小些。

流夏摸出了一個鼓兜兜的小布包,掀開,裏面是提前備好的果幹。

當然這些是蘇妙特意讓流夏出府去買來的,蘇妙身上沒有銀子,便撿了妝奩裏一枚金簪給流夏,然後換回了鼓囊囊的幾大包吃食以及半袋子碎銀子。

蘇妙瞅了那黃澄澄的桃幹一眼,將流夏的手往旁邊推了推。

不吃。

我等會兒要做大事,怎麽可以吃零嘴兒。

行吧,流夏默默地將果幹重新用帕子裹好。

那就回去路上再吃吧。

蘇妙摩挲著手中的地契,有些發愁,該怎麽毫不突兀又合情合理地提出要對酒樓進行大更改呢。

是開門見山呢?還是山路十八彎呢?

“小姐,到了!”

蘇妙將金貴的地契細細折上兩折,然後塞進懷裏收好,這才下了馬車。

入目便是招牌上碩大的昌平樓三個字。

昌平樓位於東街左側,但也不是蕭條到無人前來。

只是比起聚福樓……

因為聚福樓位於主街,主街又靠近官道。樓舍商鋪鱗次櫛比,車馬如流水,來往商客、富貴子弟絡繹不絕。光是地理位置優勢,就為其奠定了一壺龍井是尋常酒樓的三倍的基礎。

蘇妙嘆了一口氣,更何況人家知道自己的營銷定位是爭做頂尖酒樓。不惜重金聘請各地的名廚,這有了好廚子,味道與档次上來了,又加上這天然的地理優勢,如何不成為這天齊酒樓的一把手。

至於這昌平樓,地勢不好,卻又不甘落後,價格居高不下,自然就不溫不火。

她一個從小就被培養各種公司發展戰略理念的人,最看不慣這種一種好牌打稀爛的企業了。

“客官,裏面請!”

店小二看見有貴人落了車,立馬殷勤地引蘇妙進去。

蘇妙轉著腦袋看了一圈兒,樓內寥寥幾人,與上次午後看到的聚福樓滿滿當當的盛況簡直沒法比。

“先上壺茶吧。”找了桌子坐下後,流夏對著小二哥道。

“小二!”茶還沒上,門口就傳來了一聲張揚的大喊大叫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