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探花郎(6)

“古有倉頡,今有詩音。可惜我們無法去面見皇帝,否則皇帝也該給你賜國姓,詩音你或可成為第一個女聖人。”王憐花裝模作樣地感嘆著。

——倉頡,據傳是漢文字的創始人,軒轅皇帝的記事官員。由於他創造文字,功德無量,黃帝賜他“倉”姓,意即倉頡是人下一君,君上一人。

林蒙:“……前輩你之前還說我是文曲星轉世呢。”

這會兒約定好的兩天之期,已經到了。林蒙也那會了她的小本子,只是王憐花顯然不願意輕易地認輸。他從半個小時前,就開始浮誇地誇贊林蒙有造字之大才,林蒙一開始還理會他,但後來林蒙只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,哪想到王憐花上頭了,一直陰陽怪氣,酸了吧唧的。

王憐花哼了一聲,這才沒有繼續來回走動,試圖把地板踩凹下去。他斜睨了林蒙一眼,見她將稀奇無比的自鳴鐘,給拆了個稀碎,當下就沒好氣道:“這自鳴鐘很稀有的,不過我想以詩音的大才,定然能完璧歸趙。”

林蒙故作乖巧狀地點頭,還好心提議:“要不您再說上半個小時的?”

王憐花:“……我渴了!”

又喊人上了葡萄酒來,他狠狠喝了一大杯,潤了潤嗓子。

王憐花沉默片刻,冷不丁又開了口:“你那不是仿的佛郎機文吧?”

林蒙擡起頭來,眨了下眼。

王憐花不滿道:“你那是什麽表情,我就不能會佛郎機文嗎?你可知道我的海上商隊,做生意都做到哪兒了嗎——你別給我轉移話題。”

林蒙:“……”

王憐花:“……但凡你給我一個範例,用不了多久,我就能將你那堆其實有規律可尋的字句翻譯成漢文。”

林蒙才不上當:“如果我想讓別人看懂,我就不會這麽書寫了。”

王憐花早就知道她會這麽說,他忽然一改之前的郁悶,桃花眼中閃爍起亮光來:“哼哼。你其實是想改良活字印刷術吧,我瞧著那機械有點轉輪排字盤的意思,只不過轉輪排字旁仍需要排字工坐在輪盤旁,按韻取字,而你是用機械上的部件從字盤上抽取字,而且還是和你那套文字配套。

“我不知道漢字和那字母之間是如何轉換的,但想來和那佛郎機文相似,都是二十多個字母,就能將所有的漢字一網打盡。”

林蒙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手中的動作,只專注地看著眉飛色舞的王憐花,而且隨著他的話,眼睛也越來越亮。王憐花他說得八九不離十,林蒙那張廢稿上是有關打字機的設計圖,而她其實是五筆代碼記錄的平時靈感,也並沒有加密什麽的。

王憐花能猜到那個程度,實在是厲害得不得了。

林蒙現在再看王憐花,仿佛在看一個“寶藏男孩”,而不是個熊孩子,她舉起大拇指,笑容粲然:“厲害!”

她今天沒有穿男裝,而是穿了件白地撒紅花的衣衫,下配大紅灑墨色團花的裙子,頭發挽著簡單又不失雅致的發髻。一笑起來,旁邊的擺設都好像失去了顏色,尤其是她之前都對王憐花不痛不癢的,說是來拜師學藝,可從來沒用這樣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。

這讓本來還想“耀武揚威”一番的王憐花,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,也就原諒了她之前的冒犯,變身成了翩翩美青年,自有一番從容瀟灑:“看來我是過關了?”

林蒙一雙眼睛熠熠生輝:“當然。”

過了片刻,王憐花狐疑地問:“你在做什麽?”

“我當然是在組裝——”林蒙誇完人家就繼續組裝自鳴鐘了,她上輩子不僅拆卸又組裝過,甚至還自己制作過,這輩子手就有點生疏了,所以得熟練一下。聽到王憐花的質問,她本來還有點莫名其妙,再擡頭一看他坐在上首,難得的姿態端正,頓時恍然大悟:“哦!前輩是在等我的拜師茶嗎?”

王憐花剛想說“廢話”,可他轉念一想,就改變了主意:“罷了,我也不是那等拘泥於俗世陳規之人,況且我也得承認你有勝於我之處,我也就不強要你拜我為師了。”

“我之前態度也不夠端正,還望前輩見諒一二。再者前輩著實有許多地方,值得我去向你學習與請教,這麽一看即使沒有拜師禮,你也是我半個師父。”林蒙這話說得真心實意,她接著沉吟了下,煞有介事道:“不如我稱前輩為‘世叔’?”

王憐花:“…………”

王憐花下一刻從椅子上一躍而起,走進了裏間,咬著牙喊林蒙過來。

林蒙剛走過去,就被王憐花拉住了手腕,拉到了一面比人高的穿衣鏡前,那面穿衣鏡是被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嵌在中間,便是林蒙和王憐花並肩而戰,都還顯得有空余。

王憐花氣哼哼地指著鏡子裏的自己:“你瞎了眼嗎?怎麽好意思對著我這張臉叫叔叔?”他還是一枝花的年紀,好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