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“林世子,如今我們家姑娘不宜見外客。且老夫人說了,世子應當先歸家一趟,問問家裏長輩,此時您該不該來雲家。您快回了吧。”

朱紅的大門前,雲家管事站在高階上,與非要見自己姑娘的武安伯世子做周旋。

林濉恍若不聞,雙腳就長在了雲家大門前,管事好勸歹說,都不為所動。

最終,管事也沒轍了,溜回府內,把大門給關上。

反正不讓人進來,他就算交差了。

雲卿卿此時正在祖父院裏幫著擺飯,管事把人擋在門外,到底是回後宅再知會一聲情況。

她站在槅扇前,把林濉不肯離開的話聽得一清二楚,難免生出一絲惆悵。

林濉自小待她就好,可眼下先有武安伯夫人知而不會,避她雲家如蛇蠍般離開,長輩們肯定不會再繼續與武安伯府來往了。後又有賜婚,就憑著她與林濉打小相識,為了避嫌,也更不可能跟他來往。

這事到最後,林濉是比她更委屈的一個。

翠芽就在她身邊,自然聽到外頭的回稟,低聲說:“姑娘,林世子恐怕傷心了。”

原本今日兩家該談親事的。

“婚姻大事,本就該聽從長輩的。往後這種話別說了。”雲卿卿轉身,從槅扇處離開繼續回到八仙桌前擺碗碟。

這話傳出去,沒得耽擱了林濉。

翠芽知道失言,縮了縮腦袋,幫她打下手。但到底忍不住,偷偷去覷她的神色。

然而看了半天,也只看到自家姑娘淡然的面色,一雙水杏眼內更是平靜無波。

好像親事遭到變故的不是她。

翠芽偷偷瞄了好幾回,在心裏嘆氣一聲:她們姑娘可能還是難過的,偏是內斂的性子。不管什麽時候,受委屈也好,不高興也罷,從來不顯在面上。

可別憋在心裏,反倒傷了身子。

翠芽暗暗擔憂,見丫鬟來上菜,眼珠子一轉,想到哄她高興的法子:“姑娘,下午太陽落下一些,我們去采蓮子吧。奴婢聽說晚些還會送牛乳過來,能做您愛吃的牛乳蓮子凍。”

她們姑娘平時不愛動,唯獨有個喜歡研究吃食的愛好,是個嘴饞的。

雲卿卿放筷子的手一頓,眼眸彎了彎:“好呀。”

找些事做,她也省得為糟心事煩惱,長輩們看著也能放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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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濉最終是被武安伯夫人派來人給生生拽走的,本在許鶴寧走了一趟雲家後,皇帝給雲許兩家賜婚的消息就不脛而走。林濉又苦等在雲家大門前,就掀起新的一輪議論。

看熱鬧的人裏,有幸災樂禍的,也有羨慕許鶴寧走運道的,更多的是同情雲卿卿。

許鶴寧從衙門歸家的時候,已經日落黃昏,晚風把白日裏的憋悶吹散不少,一路來不少關於他和雲家的閑話也被風吹送到耳畔。

不管是說什麽,他都揚著眼角,聽過後還時不時低笑幾聲,仿佛是在聽別人的笑話。

等回到侯府,他把腰間的劍解下,喊來自己從浙江帶來的人問話:“查到是誰在挑撥雲嘉玉面前挑撥了嗎?”

陳魚垂著頭回道:“書院人多嘴雜,查不清,或者直接問雲大公子最好。”

許鶴寧嗤笑一聲:“何必問他。這些人愛挑撥挑撥,左右就是想趁亂叫雲家不好,皇帝這婚事賞的,究竟是給雲家找麻煩,還是給我找麻煩。”

更何況,雲卿卿在這之前還要跟人議親。

“大當家,這婚事不好嗎?”陳魚愣愣地問。

閣老孫女,多少人都想娶,怎麽到他們大當家嘴裏,反倒成了麻煩。

“你自己想去。”許鶴寧擡手就扯開軟甲的系帶,任它就那麽掉到地上,然後跨過去找出慣穿的衣服換上。“我去你幹娘那裏。”

臨出門,他突然回身說:“你們的書讀得怎麽樣了,在京城辦事,大字不識,可當不好差。”

說起這個,陳魚就笑:“那幾個小崽子哭天嚎地的,說寧願被你打一頓,也不想念。”

他倒還好,畢竟跟了許鶴寧近十年,早早就被按頭讀書,字都認全了。

“告訴他們,不認也行,我可以送他們進宮當太監。”

他丟下一句話,陳魚更樂了,跑得比兔子還快去傳話。

許鶴寧猜到有人趁著兩家婚事在搗亂,雲老太爺和長子自然也能猜到。

晚上的時候,父子倆湊到一塊,在外書房用晚飯,正是說這個事。

“嘉玉年輕,又疼愛卿卿,這才上了當。他跪了半天祠堂,說已經知錯,悔悟了。”雲大老爺給父親布菜,視線在父親脖子上一道指甲印打了個轉。

雲老太爺當沒看到長子的目光,板著臉威嚴的嗯了聲:“就是吃虧在年輕,聽了幾耳,也不知道那人身份,就敢撒潑了。傳到聖上耳中,那就是雲家不滿賜婚。”

“兒子會再好好教導他。”雲大老爺連忙站起來揖一禮,在老人讓坐下後,猶豫著又看他脖子上的傷,“母親還在生氣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