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六月的京城,驕陽似火,炙烤著大地,說不出的憋悶。

許鶴寧巡城歸來,軟甲裏的衣裳早不知道被汗濕幾回,他回屋先換了衣裳,就那麽赤著胳膊用井水澆身。

等沖了個痛快,暑氣盡去,他才慢條斯理抓了布巾擦身。

陳魚這個時候,帶著被雲卿卿送回來的傷藥,稟報道:“大當家,雲姑娘說家裏有傷藥……”

說著,把懷裏退回的東西還兜著給他看。

許鶴寧望著那些東西原封不動,動作一頓,沾著水氣的眉眼懾人,明顯是不高興。

她把東西送回來了?

“有留下什麽話?”他把手裏的布巾一丟,扯過中衣批上,往外間去。

陳魚亦步亦趨跟上,回憶著道:“並沒有,就這麽一句。”

許鶴寧已經坐下,一手搭在太師椅扶手上,手指彎曲,輕輕在上頭點了點,心裏頭分析著雲卿卿的舉動。

多半是在生氣,所以不領這份情。

她真是嬌氣又任性,身體傷了是誰的,這個時候賭這口氣。

可他向來也不是哄人的主,禮也賠了,受不受是她的事。而且他明白,如果不是賜婚,雲卿卿現在應該如願嫁給她喜歡的林濉了,上回她以進為退地提醒自己林濉動不得。

這裏頭究竟多少是為他考慮,又有多少是她的私心?

“她不要就收好,有時候,這就是救命藥。”許鶴寧指尖敲擊的動作停下,淡淡吩咐一聲。

雲卿卿的心思如何,他懶得過多去猜測,左右依了皇帝的意思娶回來就是,也不指望她這樣高高在上的貴女會跟自己你儂我儂。

陳魚見他不過片刻嚴肅的神色就有緩解,噯的應聲後就笑嘻嘻說道:“今天嘉興送了信來,有兩艘私出海的商船被攔截了,兩艘船都是滿滿的貨,說那商隊的人求到二當家跟前,不想這些貨都打了水漂。”

“這個節骨眼還出海,不劫他劫誰。”太師椅裏的青年眯了眼,橘紅的霞光籠罩著他,那雙桃花眼就像是染了血色,“以後海上的事情都不要再理,也沒有什麽大當家二當家,這個時候還找來,未必是好事。”

他自打歸順朝廷,這樣找上門來的事情不是一樣兩樣。

以前他能幫著處理,但是他的處理方法多數是和官府背道而馳,也不知道多少官員記恨他。如今有的是人想要抓他小辮子。

陳魚自然也明白,只是該稟報的還是要說一聲:“我馬上就傳信回去。對了,那船商姓謝,以前也出海過,但許久都不見,突然就又冒出來了。”

姓謝……許鶴寧記下,在陳魚離開後單獨坐了會,這才起身去陪母親用晚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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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卿卿傷著不好說的地方,在房裏躺了兩天見好,期間她看了不少美食菜譜,這才好就跑到小廚房裏搗鼓。

許大夫人中午的時候過來一趟,見到她臉上都沾了面粉,笑著拿帕子給她擦幹凈說:“你倒是老窩在院子裏。我下午到閔家去探望你大姐姐,你去不去。”

提起堂姐,雲卿卿想起前幾天晚上祖父話裏有話,當即點頭如搗蒜:“去啊,正好我做了千層酥帶去。”

許大夫人笑著走了,雲卿卿和面團繼續較勁,不想她剛把點心上鍋,雲婉婉倒是先回來了。

她洗凈手,換了身衣裳,高高興興去祖母的院子。

等到了地方,發現屋裏的丫鬟都守在遊廊上,連齊媽媽都站在柱子前逗籠子的畫眉鳥。

她心裏總感覺不好,穿過投下斑駁樹蔭的庭院,齊媽媽先是朝她福了一禮,小聲道:“姑娘過來了,老夫人正和大姑奶奶說話呢。”

這是說什麽,要把人都給清了出來。

她心事重重看向竹簾,齊媽媽已經走上前,在門邊通報。

“二丫頭來了,快讓進來,這會外頭下火似的熱,別中暑了。”

老人慈祥的聲音從裏頭傳來,雲卿卿聽著很平靜,似乎沒有什麽不好的事,她這才揚著笑打起簾子入內。

屋裏放了冰盆,上面還鎮著甜瓜。

老夫人見二孫女來了,讓她吃甜瓜。雲卿卿順手端著瓜走到堂姐身邊坐下,堂姐面上帶著笑,還關切她熱不熱,用團扇給她打風,一切都十分正常。

興許是她多想了。

雲卿卿把甜瓜放到嘴邊,哢嚓咬了一口。

到了傍晚,她以為堂姐該啟程回閔家,可許久也沒見有這打算。她側頭去看窗外的天色,漫天的紅霞,倦鳥歸巢,閔家雖然和雲家只隔了幾條胡同,可大姐姐懷著身孕,天黑了也叫人不放心。(?°???°)?最(?°???°)?帥(?°???°)?最高(?°???°)?的(?°???°)?侯(?°???°)?哥(?°???°)?整(?°???°)?理(?°???°)?

這個時候,在宮裏當差的父子倆回來,見到雲婉婉在,似乎一點也不在意,還問起晚上有沒有吩咐廚房給做些清淡爽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