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許夫人三字不難讓人聯想到身份。

雲卿卿看向被竹簾遮擋的屋子,已經猜到許鶴寧出現在這裏的原因。

所以,她是要見到未來婆母了?

雲卿卿到底是女子,即便暗藏聰慧,姑娘家天生情緒細膩,這會子已經感覺到臉頰發燙,心裏略忐忑。

許鶴寧余光掃到奔來的嬌小身影,側頭就見到一身鵝黃衣裙的少女,一雙眼眸正望著傳出說笑聲的屋子,目光流轉間帶著幾分嬌怯。

她猶豫躊躇的模樣讓他又想起愛躲藏的兔子。

“雲卿卿……”他喊了她一聲,“你不進屋去?”

雲卿卿聽到喊聲,渾身都緊繃,抿唇去睨了他一眼,仿佛是不滿他的催促。

然而這樣的一眼並沒有什麽威懾力,許鶴寧劍眉一揚,邁步朝屋子走去,在她注視下撩起了竹簾。

他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,雲卿卿臉色變了變。

他怎麽跟土匪似的,還強行讓她進屋。

屋裏人見到是他打起了簾子,許母當即緊張地問:“寧兒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許鶴寧想要說是雲卿卿來了,他只是不想讓她跟兔子一樣又想逃。

雲卿卿已經三兩步上前,率先朝裏頭說:“祖母,我進來了。”

這裏是她雲家落腳的地方,怎麽鬧得要被他壓了一頭。

她骨子裏是有不服輸的性子,就這麽被許鶴寧給挑了起來。

許鶴寧察覺到她的意圖,低頭掃了眼從跟前走過的少女,看到她濃密的頭發中簪著的珠花,用金絲擰成的花蕊正微微顫動著。

他嘴角揚了個弧度,知道她肯定是在心裏跳腳惱他的霸道。

在她錯身那刻,他低聲說:“雲卿卿,我娘沒有做錯什麽。”

雲卿卿跨過門檻的腳步一頓,驚疑不定回頭看他,他用十分鄭重的目光與自己對視。他那雙驕矜的桃花眼如今再清亮不過,甚至是眸光柔和,她在那雙眼眸裏讀出了請求二字。

她從見許鶴寧第一面起,對他的印象就是不羈和放縱,不管任何時候他似乎都不考慮外界,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。

可他現在是在拜托自己別遷怒許夫人嗎?

他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吧,是因為賜婚,所以他覺得自己會因此不喜許夫人?

雲卿卿在驚愕中回神,心裏又有些惱他了。

“侯爺莫要小人之心。”

她丟下一句話,進去的時候還甩了下簾子。

竹簾輕輕打到許鶴寧額頭,他似乎還看見她進去前鼓了腮幫子……許鶴寧默念著小人之心四字,眼底閃過笑意。

嗯,被一個小丫頭教訓了,又把她惹惱了。

不過許鶴寧是覺得無所謂。

兩人因為賜婚綁到一塊,她嫁過來,不管心裏有誰,只要安安分分不鬧出格,他就任隨她去。他也不會讓她到母親跟前伺候或者立規矩,本來他許家也沒有這些規矩。

換句話就是隨意她看不看得起自己,別為難或給他娘親添堵,他萬事可商量。

在許鶴寧決定婚後生活相敬如冰時,雲卿卿已經見過未來婆母。

許母是典型的江南美人,身量嬌小,皮膚細白,說話輕聲細語的,一場相處下來只讓人覺得平易近人。

雲卿卿一開始還有些緊張,可在幾句閑話後就放松下來。

她還發現許母跟謠傳根本不一樣。傳言都說她就是粗鄙的鄉下喪夫婦人,可對方言行舉止分明有著良好教養,跟京城的夫人們相比也沒有不及的,顯然是能識字斷文的人。

許母見過未來兒媳婦後,對她的模樣和性情自然是沒得挑,只覺得可人喜歡。又見雲家老夫人和自己的親母都是十分明理知禮的,從頭到尾也沒有給自己一分臉色看,心裏慶幸兒子誤打誤撞得了這樣一門好親事。

她為先前沒有上門的事情做過解釋,陪著喝了一盞茶,就不多打擾提出告辭。

雲老夫人讓孫女相送。

在出了院門後,許母從袖子裏取出一個荷包,塞到她手心說:“我昨兒早到了些時辰,給你求的,你戴身上,平平安安。”

雲卿卿手撚了一下,摸出裏頭是符紙一類的,當即要行禮道謝。

“可別那麽客氣,往後就是一家人了。”許母架住她的胳膊,笑著拍拍她手就任許鶴寧扶著自己離開。

雲卿卿捏著那個荷包,心情有些復雜。

這平安符明明在屋子裏就能給她的,還能叫她祖母、母親看見許家對她的敬重,可許夫人卻是出門再給她,根本不做場面上的事。

……許夫人是真心想待她好。

她鄭重地收好荷包。

雖然許鶴寧很討厭,但長輩的心意不能辜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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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母從雲家落腳的院子出來,感慨似地和兒子道:“也不知道你哪來的福氣,那麽好一個美人兒就嫁你了。成親後別犯臭脾氣,好好跟人過日子,不然我不饒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