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

深深沒入車壁的箭頭,劇烈晃動的箭尾,許鶴寧在悶哼一聲後濺到眼前的血色。

一切都發生得太快,快到雲卿卿完全反應不過來,甚至連被許鶴寧推開狠狠撞一下的疼都沒感覺到,雙眼直愣愣盯著他胳膊上裂開的口子。

“娘個西皮!”

許鶴寧瞥了眼傷口,在咒罵中單手撐地就翻身起來,一把抄起雲卿卿就往外沖。

馬車還在劇烈晃動,他剛才急著救她,沒去割斷拉車的繩子。馬中了箭,這會還撒蹄子發瘋,兩人再在這裏頭呆一會就得先被晃得摔斷骨頭。

雲卿卿在被他抱起來時終於回神,驚喊:“你的胳膊!”

許鶴寧根本沒把這點傷放眼裏,把她頭往胸膛上一按:“沒嚇懵就抱緊點!”

上刻她耳邊還是他有力的心跳,下刻就是風聲,帶著街道上混亂的尖叫。

她後腦勺被他手掌護著,眼前一片暗色,耳力越發聰敏。

她腦海裏響起他剛才的話,發軟的雙手突然有了力氣,繞到他脖子後,十指相扣緊緊把自己掛在他身上。

這個時候她一定要冷靜,不能拖他後腿。

許鶴寧脖子一緊,低頭看到她毛茸茸的腦袋,扯了扯嘴角,終於能空出一只手抽出長劍。

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,雲卿卿心臟都快要跳出胸口。

突來的羽箭卻在這個時候停止了,若不是一片斷箭和受傷侍衛的痛苦呻吟,仿佛沒有方才那一場亂戰。

陳魚握著刀臉色鐵青的喘氣,回頭就見到受傷的許鶴寧,連忙跑過去:“大當家,你沒事吧!”

許鶴寧一手穩穩托著雲卿卿,沉著臉搖頭。

側邊響起一片踏碎瓦片的腳步,一個少年手裏拽著個軟軟耷拉的人從二樓的屋頂躍下。

“大當家,讓他們跑了,只弄了一個下來。”

但是死了。

那具屍首被丟到許鶴寧腳下,是被割斷脖子,雙眼還大睜著沒有閉上,死相可怖。

許鶴寧要彎腰查看有無特征一類,身前的重量讓他猛然回神,又站直了。

他這還掛著個膽子沒兔子大的嬌氣包。

雲卿卿在這時動了動,好像是想下地來。

他一手按住她後腦勺不讓動,吩咐道:“你們仔細檢查一下,報到兵馬司那裏去。”

話落,他翻身就上了自己乖乖到跟前等待的黑馬,把雲卿卿也托放在馬背上,低低說了句抱好,勒住韁繩疾馳朝雲家去。

那些人既然撤了,說明有顧忌,不會再跟,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往前走。

可他是放下心了,被塞到馬背上的雲卿卿卻苦不堪言。剛才被他推開躲冷箭撞到的地方開始作疼,越是顛簸越是疼得厲害,她死死忍著,整張臉時紅時白。

明明不遠的路程此時漫長得讓雲卿卿產生懷疑,好幾回她都差點出聲讓他停下,等進了雲家大門,她終於受不住整個人一軟就往邊上倒。

許鶴寧正要下馬,被她歪到要掉下去的場面嚇一大跳,忙把人給撈回懷裏。

“雲卿卿,你怎麽沒骨頭似的!”

他心有余悸,低頭一看才發現她仰著的小臉煞白,那雙總是明亮的杏眸也緊緊閉著,額頭都是冷汗,連鬢角都打濕了。

“嬌氣包!”

許鶴寧這才意識到不對。

在他帶著慌亂的喊聲中,雲卿卿疼得直打抖,許鶴寧聽到她微弱一聲:“我疼……”

許鶴寧腦子懵了一下,喜氣洋洋迎出嫁姑娘回門的雲家緊跟著亂作一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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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目無王法!光天化日之下,哪裏來的賊子!”

雲老太爺聽聞經過,一巴掌拍在桌面上,上邊的茶杯跟著跳動幾下。

雲大老爺臉色十分不好看,眼角余光掃了眼正包紮胳膊傷口的許鶴寧,吐出一口氣說道:“鶴寧你得罪什麽人了?”

得罪人?

許鶴寧掀起眼皮,嗤笑道:“這話雲侍郎不該問我。”

“你!”

雲大老爺被他頂撞得站了起來,一手指著他直抖。

“坐下。”雲老太爺閉眼,再睜開時神色平靜,“不是我讓鶴寧進京,別人找不到機會這樣暗算,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動他。”

許鶴寧在江海上稱霸,可到了陸地就跟斷了他一只胳膊沒兩樣,事事都受到掣肘。

雲老太爺平鋪直敘,先擔了一部分責任,許鶴寧帶著嘲諷弧度的嘴角慢慢抿直。

人也進京了,賜婚也受了,這個時候翻舊賬沒有意思。

真要說他開罪誰,也不是沒有。

江海上的利益讓多少人殺紅眼。

許鶴寧懶懶往椅子裏一靠道:“閣老,有兩封信和一個人,你得見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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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卿卿覺得最近是真夠倒黴的。

莫名其妙嫁人了,莫名其妙被人算計,現在又莫名其妙遭遇刺殺,還把屁股再摔了一回。

這次摔得比上次更重,醫婆告訴她摔著尾椎骨,再重一些就得斷了。